距离“V事件”发生已经有半个月时间了，星际网络上的讨论还在持续发酵。

卡茨坐在宿舍内，窗帘微开，阴影挡住他的半张脸。

他还在不停摆弄着面前的屏幕，各色信息在眼前一闪而过。

“C星港口发生暴乱，暴力冲突还在加剧......”

“V神教崛起，自称来自未来，可预知星际走向......”

“N星反宗教人士联合抗议极端宗教活动......”

“联邦政府查封多家李氏资产，总计居然……”

“联邦知名学者对监察权重新分配问题提出诉求……”

“各港口静坐及示威扔在持续，J星港口遭遇罕见天气……”

“W星恒温调控主系统损坏，应急力量不足，现已面向星际求援。”

……

“V站”的发起人们已经有秩序退散了，所以现在在各个港口示威的人的身份，他一个也不清楚。

更别说对暴乱和“V神教”的了解。

卡茨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

一开始，他是抱着最积极的心态，去对待这次行动，所以在和“V站”的所有参与者商议后，他们采取克制的方式，强调非暴力，但要以一个最震撼的方式让所有公民知道这个被隐瞒的秘密。

但在持续几天的静坐之后，在公布了穿过机检系统的方法之后，事情就开始向无法控制的方向演变。

有带着诡异微笑面具的新人加入、有不知名的但套着“V”帽子的宗教流传，这些新加入的势力或许并不认同克制，他们采取更暴力的方式，但打着的是“V”的名号，让冲突加剧……

为了平息暴乱，各星球抽调警力、抽调工作人员，以至于有些星球出现不可预知的突发情况时，应对能力不足，已经开始向整个星际求援，但“V事件”讨论的声音还在盖过了这些求援的呼声的关注空间。

“V”内部成员中已经有人收到联邦以及沃德玛家族抛出的橄榄枝，承诺加入或者提供更多信息，可以得到更诱人的报酬……几十名“V站”成员或者是因为家庭压力，或者是趁机攀上另外势力的高枝，甚至被洗脑后加入宗教……在这种情况下，卡茨和“大V”经过商议之后，终于宣布全员撤退。

但此时，他们已经不再是“V事件”的主力了。

他们离去后，又很快有一批新人加入；巨量的点击差点使媒体行业地位大洗牌，所以驻扎在前方的媒体只进不退；十几天的时间，虽然沃德玛集团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采取极为保守的策略，但已经足够联邦政府蠢蠢欲动，虽然明面上打着监察的旗号，但就卡茨了解，被查封的大多数资产已经改名换姓后重新面世……

他无法想象如果沃德玛集团也趟入浑水，这其中，又会增添出多少暗面交易。

不比“V事件”开始之前少。

更别说那些打着提议监察部门改良旗号，实际是为了扩张自己权力的联邦政府某些部门，某些团体……立场决定策略，利益决定话语，有些甚至有着学者的外表，但被扒出的另一层身份也同样令人瞠目结舌……

卡茨开启了一场为争取自由与公平的活动，但他无法亲手结束。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已经被绑上一辆轰隆前行的战车，裹挟着利益一路碾压过整个星际……

揭露了一种罪恶，但引发出更多不为人知阴暗的诞生，甚至到最后，这场活动会彻底变为势力侵吞互相倾轧的工具，屠龙者终成为龙，而自己只是在为龙王加冕……

少年的眼底的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浓……

“滴！”

终端显示有通讯介入。

是势力的招揽?还是追责的询问？还是……更坏的消息？

卡茨面无表情划开通讯：“你是……”

“嗨~卡茨!”

林小暖的面庞忽然出现在屏幕中。

少女正盘膝而坐，上身微微前倾，歪着头冲他笑，面色红润，与身后花海映衬，生动鲜活。

虽然明知对方只是一个虚拟形象，但他还是不可抑制地陷了进去，仿佛又回到了“V事件”之前和林小暖相谈甚欢的那个晚上。

没有光的宿舍，仿佛在瞬间被礼堂绚烂的灯光照亮。

“……小暖？”

卡茨的声音有些发哑干涩。

“嗯嗯，是我，哈哈哈没想到你还真记得我！”林小暖咧咧嘴，“你最近怎么样啊？还好吗？宿舍怎么不开灯？嗨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侵入你的系统跟你打招呼……”

少女絮絮叨叨地说着，甚至还讲到了《贞男与伽椰男》这部电视剧的最新进度。

明明是毫无营养的闲言碎语，甚至与自己的痛苦无关，但卡茨就是莫名的感受到一种心安、一种放松。

“……诶还有那个续集你知不知道？续集啊，狗导演居然要拍续集我的天，不过他敢大结局我就敢寄刀片！”

林小暖说的累了，停嘴歇一歇，顺便看看卡茨。

少年正趴在桌子上，脸枕着胳膊看她，卷毛在窗口透过的日光下显得格外软绵，脸上的阴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去了。

也不知道刚刚想什么去了看起来忧伤到让人心疼。

不过正好，可以找自家万能的大人解决……

“哎，差点忘了。”她拍拍脑袋，“我这次来是要邀请你去见我家大人的，说着说着就忘了。”

卡茨嘴角的笑容渐渐淡去。

“……你家大人？李袖招？”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少女还有一位大人，他刚刚好起的心情忽然又糟糕起来……

“嗯嗯，大人说有事要找，具体我也不知道了。”

有事？李袖招找他什么事？

他和李袖招唯一的交集估计就是那次礼堂的见面吧？而且事后自己和林小暖坐在一起的图还被学校内的人一直认为是他……

卡茨的心情越发糟糕。

“你去吗？”

少女小心翼翼的发问，帮他找着理由。

“其实你要不想去也可以，生病啊考试什么的原因，我懂啦我会转告我家大人的……”

虽然这样的话，少了一个工具人，我和我家大人以后可能会更忙一点……

眼前的少女虽然在按命令转述邀请，但句句在为自己拒绝找理由。

收到这样别扭的关心，卡茨忽然有一点想笑。

“我去，什么时候？”

“……是吧，不去的话我回头……等等，你去？”林小暖挠挠头，“哦哦时间啊，就今天下午，你选时间吧，我家大人下午都在宿舍，369小楼，目前坐标是……”

卡茨记下时间和地点。

“小暖。”他忽然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学校内网的防御是你在管理吗？”

“嗯嗯，是的！那时我家大人说过，内网安全刻不容缓，所以我直接复制了魔方集的技术，怎么啦？你尝试突破过？突破没？我看看怎么改进……”

“没有。”

看来，小暖只是直接复制，并不是那个解密游戏的开发人。

卡茨觉得自己得到了答案。

“哦哦，那就没事了，嗯？我家大人又喊我了下回再找你玩！”

通讯关闭的那一刻，林小暖忽然想起，解密测试都能突破的卡茨，怎么会难倒在学校内网上？

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