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沉浸在她神乎其神的手法中，全然没有听到她的警告。

叶良杰眼睛亮若星辰，高呼，“全中，好厉害！”说罢，又不服气地夺过来，从怀里拿出琉璃珠子，搭在弹弓上，瞄准假山上的小小的孔洞。“我也行！”

“我能穿过那个孔儿，你信不信？”还不等叶良茉回答，琉璃珠子已经破空而出。

可惜没打到孔，却达到了爬过假山而来的伺候二姨娘的婆子的发髻。

“那个小子乱打人？”

“哇，好凶哦。”小孩子见她披头散发地走了上来，一个个吓得大叫起来。

叶良杰偷偷将弹弓背在身后，往最近的叶良茉身后藏。

叶良茉失笑，压低声音道，“道歉，我帮你。”

他快速的看了她一眼，又看看疯婆子，猛点头。

叶良茉背在身后的手勾了勾。他将弹弓递了过去，小声道，“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呵……”叶良茉脸上带笑。

“王婆子，头发怎么乱成这样了？仪容不整，怎么出来乱走，还大呼小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疯婆子呢。你看，这些小孩子都吓坏了。”

王婆子行了礼，黑乎乎的脸膛挂了几分讨好的笑，整理了下头发，控诉道，“大小姐，我正走着路，忽然有石头砸过来，吓得我赶紧低头，结果头发就成这样了。”

她说的牙咬切齿，但模样太过狼狈，惹得周围孩子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个闹作一团。

王婆子正要让她做主，叶良茉摆摆手，手中赫然是弹弓，“小孩子胡闹而已，你莫多怪，快下去收拾收拾吧。弹弓已经被我没收了，一会儿我替你教训他了。”

傍晚，人们正在吃饭，她独自一人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手拢着白色裙摆，坐在凉亭的台阶上。

她的腿已经没有了力气。

这是一个糖人儿伸到了面前，她抬头，眼前出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他道，“你吃不吃糖？是我从桌子上偷偷拿的。”他手里还有好几个，各式各样。

“收买我？”叶良茉好笑地看着他。

小男孩翻了个白眼，反驳道，“才不是呢，我堂堂男子汉，怎么会做这种事儿啊？”

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那你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

她伸手接过糖果，“想要回弹弓？”

他撇撇嘴，道，“本来就是我的！你到底什么时候还给我啊？”

“不急。”

“……”我急啊。

叶良杰开始自己动手找。

叶良茉干脆站起来，高高举起。

叶良杰嘟嘟嘴，不满道，“大人欺负小孩子，没羞！”

“我欺负你？不知是谁骂我小乞丐呢？”

叶良杰坐在台阶上，手里捏着糖果，揉啊揉，一脸不高兴。

那只猫儿循着糖的香味过来，在他的手边不住地蹭着。脖颈里的玉铃铛却毫无声响。

叶良杰一只手摸着它，另一只手拽了拽铃铛，奇怪道，“这猫铃铛怎么不响？”说着，摘下来左右晃了晃，又抬起来朝着太阳看看，也不见有堵塞的东西。

叶良茉无奈道，“我看看。”

叶良茉也坐下，正要说话，小男孩黑眸看着她身后，低声道，“有人在偷偷看你哦。”

“想要吓唬我？我才不上当呢。”

“真的有！真的！不信你看嘛！”

叶良杰愣了下，忽然凑近她，道，“诶，有人在看着你哦！”

装神弄鬼，小屁孩。

但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只见玉兰花树下，灰色枝条横生，少年一身红衣，青春鲜艳的好像夺取了整个世界的颜色。

饶是叶良茉，也不由片刻失神。

顾梓安斜睨一眼叶良杰，然后轻咳了下，施施然走出来，在她的愣怔中，分走了她手上的糖果，素白的手指拨了拨，嫌弃地蹙了眉，还是捡起了几枚。

叶良杰哼了声，“看吧，还不信我。”说着偷偷拿了她袖中的弹弓，抱着猫儿慢慢往远处移动。

叶良茉手心一痒，来不及攥紧手指，捂住袖子，一下子弹弓没了，糖果也没了，不由哭笑不得地摊着只剩下三枚糖果的手心。

少见的稚气地哼了声，顾梓安眉眼顿时弯了弯，重新放回去几枚。

“……”当她小孩子吗？

另一边，那猫儿一点也不配合叶良杰，用力挣扎，几下子便逃了，一步一晃，如同醉酒一般，钻进花丛。

叶良杰哼了声，“还想跑，以为我就钻不进去吗？”说着，撅着屁股便往花丛里钻，钻了一般，脚下一空，整个人便被人提了起来。

他心中气愤，“做什么打扰我抓猫？父……父亲。”

原来来的人正是他的父亲叶晗，身后跟着母亲梁氏。

那人抓了臭小子，朝叶良茉行礼，道，“大小姐。”身后的妇人也行礼，只是在男人身后，身材又娇小，几乎看不清模样。

寒暄了几句，一家三口便都离开了。

叶良茉呆呆看着一家三口，心中泛起层层的酸涩，皱皱眉，愁绪还未汇集成形，某人已经剥开糖果塞进她嘴里。

心里很苦，嘴里很甜，她抬眸，落入一双永远似乎带着笑的眼中。

“味道还不错，尝尝。”

“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你允许我们进来的吗？”他看着她，好似带了几分控诉，“你记性真差。”所以前几天刚和我下完棋，转眼就忘记了。我还因为被叶老嘲笑。

“我说你为何在燕园？”

顾梓安面容略白，道，“迷路了。”

“哦。”叶良茉正说要找人领他回去。

“你就是这么待客的？”他忽然道。

“对待不速之客，特别些。”

对上她似带着笑意的眼睛，他不由轻咳一声，好似没听到，嫌弃道，“屋子里冷得像是冰窟一般，连找人去熬一碗醒酒汤都找不到……”

她忽然回眸，看得他一愣，“怎么？”

“虽然我很愿意陪着顾世子在此……呃，赏月、赏雪、聊天，不过你真的不冷吗？”

赏月、赏雪、聊天？

“谁要和你赏月、赏雪、聊天？”顾梓安闷闷道，越过她，往前走。

“你不迷路了？”

“……”他脚步一顿，回头眯了眯眼睛，不满道，“还不快走。”

叶良茉心道，脾气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