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安心下一沉,她究竟在晋北都遭受了些什么?
叶良茉似没有察觉他一瞬的戾气,回头道,“世子爷,要是有时间的话,不如一起吃饭?”
他笑了下,“好啊。”
望江楼里的人看见两人同时出现,一个个差点惊掉下巴。
俩人刚走进望江楼,就迎面遇见了蒋娇。
蒋娇一见顾梓安,便撇下自己哥哥,走了过来,“梓安哥哥,你也来吃饭?”
顾梓安朝阿茉看了眼,他的心有点慌乱。见她淡漠地转头看窗外,莫名觉得气儿不顺,说话也冲了起来。“我要来望江楼,几时要征得你的同意了?”
“要是你方便的话,咱们一起吃吧?”
顾梓安却不会委屈自己,淡淡拒绝,“不方便。”
蒋娇习以为常,只是不肯离开,“别这么说嘛?”
他唇角一勾,“怎么?不让进?”
蒋娇的哥哥蒋晖上前一把拉过她,“娇娇,不许胡闹!”
蒋娇平日得宠,但是对自己哥哥还是有几分畏惧的,见此微微后退一步。
蒋晖一边与顾梓安寒暄,一边打量着站在他身边的人,倒不是为了妹妹,而纯粹是好奇,因为盛京,无人不知,顾梓安只有两位好友,平日里更是没有与哪个女子又过过多的来往,唯一来往多的应该算是蒋娇了,但那都是蒋娇自己缠上去的。
方才俩人一起走过来,顾梓安脸上的表情却好似有几分愉悦,不由令他好奇,究竟是哪家的小姐,能得世子爷青睐?
叶良茉穿着白衣白裙,清淡高雅,墨发挽成简单而端庄的发髻,插着几朵普通白花,简单的黑白,却令她显得绝美。
看似与寻常闺秀无异,但看其眉眼,又觉得她心有沟壑,气韵沉稳,不是个简单的大家闺秀,莫名有点熟悉。
蒋晖看着她,不由心疑,想要再看,却被顾世子挡住。
蒋娇边往楼上走,边道,“哥哥,你怎么不帮我啊,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见到梓安哥哥!”
蒋晖平日事务繁忙,顾不上劝她,这个时候不由劝道,“行了行了,你怎么到现在还在说这种话?世子爷并非良人。你这个小丫头被他卖了,还得帮他数钱呢,莫要再追着他跑了。”
“才不是呢,天下哪还有比梓安哥哥更好的人呢?哪还有比梓安哥哥更厉害的人?”
蒋晖听得一肚子火,他忘不了当初初见世子爷时,他眼中的冷漠和心不在焉,好像什么也不会被他放在心间似的,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将这个傻妹妹放在眼里呢?
后来,每次见,他都有一种深深的恐惧,顾梓安太令人捉摸不透,就算是一直跟着他的凤鸣都看不透。但这些,他不愿意让妹妹知道,便道,
“他的确厉害,但是身体这时好时坏,性子又孤僻冷情……”
少女偏过头,不满道,“我不许你这么说梓安哥哥,他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他很厉害的,琴棋书画,哪样不好?就算是骑马射箭,也不输给你和爹!”
“你怎么就说不通呢?我说的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我说的是他这个人本身就……”他声音戛然而止,他父亲是顾家的下属,无论如何都不该背后议论主子的是非。“我宁愿你喜欢卢世科,也不愿意你喜欢上他。”
“卢世科?”蒋娇从鼻子里轻蔑地哼了声,“那个胆小鬼?”
“他现在可一点都不胆小了。”
“那又怎么样,明明有梓安哥哥那么好的人,我干嘛要找他啊?”
两人还在争论不休,争论中,蒋晖忽地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来,那位姑娘是谁了,可不就是叶家大小姐吗?
当年在女书画家谢昭那儿,他们是见过的。
可是,他忍不住回头看向楼上,世子爷小时候不是和她结下仇了吗?以他锱铢必较的个性,怎么可能会跟她出来吃饭?
……
望江楼内部又分为十七个独立的院子,可以住,可以饮酒作乐。和前院相比,这里显得安静极了。
两人来的是海棠苑,院子里的海棠还未开,灰蒙蒙的,令人不悦,但有盘根错节的古树,树盖如伞,枝杈横生,即便是在初春,也有一种顽强的力道。
而内里陈设,则清雅至极,于清雅中还带着几分峥嵘骨气,可谓是雅到了极致,又不全然书卷气,倒是十分合乎她的喜好。
脱口而口,赞美道,“望江楼老板倒是个雅致的人儿啊。”
顾梓安弯了弯唇角,“是吗?”
他拾级而上,古朴雅致,低调。
俩人刚坐定,胖乎乎的老板已经进来。
他道了句,“老样子。”看了眼叶良茉,又低声吩咐了什么。
等菜上来了,叶良茉才知道他低声吩咐的是什么,这一桌子的菜,全都是补骨头的。
眼前的少年看着她,说的一本正经,“缺什么补什么,叶家主连这个都不懂吗?”
叶良茉静静看着他。
顾梓安不自在的撇撇嘴,他自然知道让她这么守礼的人在孝期吃这些不合适,但佛还能吃锅边菜呢,她要是再不补一补,身体可就要垮了。
顾梓安看着她,表情有点凶,“你不喜欢吃?不吃我可倒了啊!”说着摆手招呼老板。
“诶,等一下。”叶良茉无奈道,“吃,别倒。”
从小阿爹就叫她节约,她当然不会做出这种浪费粮食的事情。
顾梓安点点头,伸手盛汤,用勺子撇开肉片,“这就对了嘛。”
这种事情本来是下人做,可他做得理所应当,让她没来得及拒绝。
他做的生疏,简直算的上是笨手笨脚,叶良茉看得忍不住想笑。
后者瞪她一眼,闷闷说道,“你笑什么?多练几次就熟练了。”
嘴上这么说,但手上却小心翼翼,汤有点烫,他放到她面前,忍不住捏了捏耳朵,呼出一口气。
随后他抬起头来,叶良茉也正在看他。
他被她心中一动,递给她勺子,似有点不好意思,“看我做什么?喝汤啊。”
她接勺子,却忽视了袖子较宽,不再是晋北时那种窄袖,差点沾上菜汤。
顾梓安用手帮她扯了扯,道,“当心。”
做完后,自己也是一愣,有些懊恼,抬头,却见叶良茉有点脸红。
她脸红的时机真奇怪,上次他说那种浑话,她不脸红,他抱她的时候也不脸红,偏这个时候,她脸红了起来,似乎为自己的稚气而害羞,海棠春睡,艳丽雅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