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沾了谢风雨的光,以前有什么事情都是谢潮生自己翻书翻出来的,不像现在外头有什么事情发生总会有人来告诉她一声。不管那个人是王焕还是王徽王献,亦或是其他的哥哥,都会时不时告诉她一些外头的事情,尤其是那些她打听不出来的政事。借此,谢潮生才对朝中的事情了解的多了些。
谢潮生清楚,若不是因为谢风雨的身份地位在谢家有些特殊,王郎君们是不会轻易说这些事情。不是因为看不起女子,而是在他们看来,谢潮生不需要知道这些。谢潮生有他们护着,以后也不会受到一点儿委屈,这就足够了。
他们一直是这么想的,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而之所以突然间改了念头则是因为谢风雨说的话。谢风雨专程找过几个兄弟中最大的王凝喝茶,话里话外说的全都是希望他们可以更多了告诉谢潮生一些事情。虽然他以后也一定会保护的她好好的,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并不希望自己被人当成孩子或是什么不谙世事的人保护起来。
为了做成这件事,谢风雨甚至还无耻的请了谢韶帮忙吹枕头风。
王凝耳根子软、做事没有太多主见、才华比不上兄弟不说甚至还可能比不上妻子,但是不管有多少先天后天的毛病以及问题,他只要占住了一条就已经完胜了王羲其他所有的儿子了他是王羲实际意义上的嫡长子。
他说出口的话,依旧在兄弟们之间占有绝对的权威,王羲过世之后留下来的官职依旧是由王凝继任的。
不管是为了维护长兄的威严还是其他什么,王凝既然说了要让谢潮生多了解一些朝政大事,王焕他们自然会捡一些他们觉得能说的告诉谢潮生知道。
谢风雨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直接找到了王凝头上。
于是借着谢风雨的东风,谢潮生开始一点点的了解了更多的朝中局势。
谢潮生自己生活的时代里,正是整个王朝最乱的时候。皇帝自己几乎没有下过政令,任何人只要自己有能力,都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从开国皇帝武帝时就埋下的祸根在多少年的发酵之下,慢慢的越来越严重,最终导致了整个王朝的动乱。足可以说,正是因为那一场几乎包含了打扮宗室的争权夺利,才导致后来的事情。
整个王朝在内乱期间迅速衰败,最糟糕的时候甚至连帝王都只能吃糠咽菜。和之间一掷千金的奢靡生活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然后,北方蛮夷趁机兴盛了。
北方游牧民族中小族林立,中原王朝虽然数次改朝换代,但是几乎代代都会分出兵力来攻打防守北地。然而因为朝廷自身的问题,北边不少民族建立了自己的政权。
其中一个,攻破了洛阳城。
万般无奈之下,当时的琅琊王南逃,之后在建康城登基称帝。甚至就连多少年的世家大族也都南逃过江,史称衣冠南渡。谢家因为那时候谢幼儒是琅琊王的属臣,几乎是最早跟随南渡的一波。可是谢潮生却没有过的了江,而是永远留在了洛阳。
北方的大好河山,几乎全都成了那些猝尔小族的天下。
之后倒是也有人想要北伐,但是却一直都没有成功。前几年桓远之一路打到了长安去,百姓沿路相迎时,耆老感泣:不图今日复见官军!
谢潮生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关中之地的百姓居然会说,没有想过今天还能见到官兵。王徽这样说的时候只是感慨,谢潮生却觉得心里沉沉的发苦。
关中之地、长安古城,那里的人有一天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桓远之的北伐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的。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谢家一直都想要北伐,故此对北方的局势关注的多。也因此,王献来的时候也和谢潮生说了一些。都是些明面上的东西。
但这太正常不过了。
不是因为王献觉得北地的一些事情不能告诉谢潮生,而是因为整个琅琊王氏都没有知晓一些事情的渠道。
元帝南渡称帝之后,琅琊王氏内部曾经有过一次内乱,是关于如何对待皇帝的。
因为内乱中政见不同的两方都付诸了行动,所以最后导致的结果是王家失去了一些底蕴,譬如说留在北地的一些钉子。有些事情除非是自始至终都一直存在,否则一旦失去机会,就永远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了。
琅琊王氏失去了这一部分钉子。
陈郡谢氏的钉子也是一样的处境。
但是谢家和王家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王家是因为内乱而导致失去了钉子们的联络方式但是谢家是因为谢潮生未曾回得来导致的家里人根本就不知道有钉子这种东西的存在。
谢潮生也不知道她扎下的那些钉子还能不能派上用场,但是至少她知道有钉子在北地。
北方的乱象是从很久之前、她还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的。慢慢的,就发酵成了一塌糊涂的样子。谢潮生前世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建立了大大小小许多国家了。甚至,就连皇帝都被俘虏、杀害过。
南边朝臣们闹的再乱,至少因为上头还有皇帝,那些东西还在暗地里。而北方则是明晃晃的,且不说各自为政的那些,单论其中最强盛的那个,都已经换过三四个了。
成汉是称帝的第一个,之后便如雨后春笋。前赵攻破了洛阳城,逼得大夏南渡,前赵又被后赵灭了。后赵内乱,为冉魏所取代,冉魏又被慕容燕所灭。现在的北地,以慕容燕最为实力强盛。
五十年风雨飘摇,北地一直就没有统一过。
谢潮生听王献轻描淡写、三言两语的说起这些年北地的变更,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王献自小生在长在山阴,哪怕是他知道北地是大夏丢了的土地,但到底不像谢潮生一样感同身受。
士族中的两个王家,名姓之间的籍贯对王献等人来说,只是一个舆图上的一个地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