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猴子’睡了啊?”苏大话不多,侯衍旭的脾气和医术是成正比他是知道的。
一个病人侯衍旭看了,别人要是还插手,耍脸子走人那都是小事。
侯衍旭战场上呆的久了,往往负责治,不负责养,不是不尽心,是真没那个精力。
苏大是过来人他都懂,年纪大了,从战场上回来,他的脾气也消停不少。主要是发现自己给府里的人看病都是些杂七麻八的小病,再有就是些上了年纪的沉疴旧疾,有几年下来才才惊觉当了大半辈子的大夫了,竟然不会照顾病人。
“小猴子也老了,看完诊,舟车劳顿的,喝了点酒,倒头就睡了。”徐沐回话,接过大包袱,不禁好奇包袱里是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院里,聿让听到动静又迎出来,院子里都能听到侯衍旭震天响的呼噜声。
上前两步,苏大眼中是忍不住的疼惜。
苏大刚回到府里时,留白才五六岁,粉雕丸子样的小人,就天天舞刀弄枪的。
那会儿苏留白还很可爱,伤的疼了会瘪着嘴跑到他这,“大伯伯,有没有什么神丹妙药,可以一下就不疼了?”
不知什么时候,少年的稚气被坚毅取代,受的伤越来越多,来苏大这医治的时间反而越来越少了,最多过段时间过来拿些金疮药。
听了苏沐详细说起诊疗的情况,苏大并没有上前号脉什么的,掀开薄被看了留白的状况。
“要辛苦小聿让了呢!”苏大转身,宽厚的手掌在聿让的后脑勺上来回摩挲。
“上身躺的要高些,这样有利于喂食喂药时吞咽,还不容易卡痰。衣物尽量少穿或者不穿,木僵之症,大小便不能自理,嫌难为情可以在腰部盖个围裙样的的东西。肩胛骨伤成这样,也没法过多移动,上身和下身的铺盖之物可以分开来,要不收拾起来不是一般的麻烦。这孩子什么时候醒来还是个未知数,也没法大张旗鼓的找人来替换着照顾,还是打好长期打算。”苏大说话不快,脸上的皱纹把年轻时的锐利都磨平了。
说话间苏大手也没闲着,把那个大包袱拿了出来。居然都是按照他嘴中说的要求一样的被褥,还有围腰的。
徐沐上前紧着留白左半边身子小心把人抱起来。聿让麻溜的爬上床,按照苏大的指挥铺好被褥。
掀开原来被褥的时候,才发现床上有个窟窿,位置刚好是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屁股的位置。
聿让看看师父,徐沐笑着摇摇头。苏大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孔隙很大的铁篦子,聿让接过来,对着形状,放上去,刚好卡住。然后聿让就透过空隙看到床下一个大盆,盆壁不浅,即使有水落下去也不会溅到外面。
“我还以为准备的不说周到也差不多了,这会就剩惭愧了。”徐沐真心实意地说,看来苏大这两日是下了功夫了,果然隔行如隔山,这种事还得是专业的人才行。
“都是各尽心意,你我还不知道嘛!”苏大并不居功,这事儿能知道的都是体己人。
苏大看着,聿让用米粉熬了点汤,晾凉喂了留白小半碗,又拿温水喂了两口,清了嘴里的痰。
果然半躺的姿势会更好些,明显感觉留白吞咽没有那么费力了。留白的情况虽然不怎么乐观,但是却比想象中要好的多,时候不早了,徐沐和苏大就都回了。
聿让下午早就吃过的,忙活到现在也是饥肠辘辘,她本就不是什么挑剔的人,就着咸菜喝了剩下的汤,汤已经凉了,好在是夏季。
聿让把屋里又收拾了一遍,西厢房本就不大,这会加了一张榻,就显得有点挤了。
灯没有熄,聿让又给留白净了一遍手脸,才躺到竹榻上。
不禁觉得很神奇,生命中完全没交集的两个人就这样待在一个屋檐下了。这样一想,聿让的呼吸不由得都清浅了许多,许是太累了不一会就进入梦乡了。
齐静仪到慈宁宫的时候,周太医刚出来,脚步匆匆,愁眉不展的样子,没人敢上前打听,生怕耽搁了。周太医走到齐静仪身边时点了点头,错身过去了。
因着太后的病情严重,前面视疾的都被打发回去了,齐静仪和几位命妇打过招呼,就由着小太监进去通禀了。
“您可来了,皇后多会还念叨着呢。”皇后贴身的茹嬷嬷紧走两步迎了出来。这是个知道内情的,她把姿态放的低了,扶着老护国公夫人一品诰命夫人往里走。
周围还等着召见的命妇们,分分请安,招呼。茹嬷嬷也只是淡淡的应着。等人进了门,自是有艳羡苏家这份荣宠的。
闲杂人等自是没有,齐静仪的礼见到一半,人就被搀扶起来了。
太后从床上下来,鞋子都没顾得穿,就上前搀扶人了。皇后一看这架势,赶紧让人搬了软凳。
太后的身体不济是真的,只不过没那么严重。皇后搀着太后,茹嬷嬷早就把太后的鞋捧过来了,跪在地上给太后穿起来。
众人一通忙活,太后和护国公夫人一个床上,一个软凳上坐着。皇后坐的远了点,对着茹嬷嬷耳语了几句,茹嬷嬷就出去了。
如果定睛看去,太后和齐静仪长得有几分相像。太后本名齐淑贞,和齐静仪是表姐妹,只不过两人气质却大相径庭。
雍容气度自是都有的,太后是宫廷里浸淫了大半辈子了,眉梢眼角都是威仪;国公夫人虽小几岁,可是银丝侵染,她就像是一把利剑。所谓进了谁家的门随谁家,半点不假。
“这重楼国的江山百姓,还得苏家儿郎来守护。这些年妹妹的苦,姐姐都知道。”太后双手覆着齐静仪的手,满含深情地说。
“太后过誉了,是陛下英明神武,边疆将士的恪尽职守的功劳,苏家只是在其位谋其政。”齐静仪并不居功。
“虎父无犬子,围猎还没结束,留白就已经拔得头筹了。”太后很是欣慰的说。
齐静仪反过来握了握太后的手,嘴角有力的向上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