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李荷竟觉得祁俏的话里有几分在影射苏槿。
她抬头瞥了祁俏一眼,却见她面色如常温和,她才笑着解释道:“她前些日子忙累了,睡迟些就睡迟些。”
祁俏手顿了一下,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心疼,“二嫂你就是性子太软了,才会如此操劳。”
李荷听这话就觉得不对了,似乎像是槿儿欺负她了一般,“二姑子别这么说,家里大事都是槿儿在操劳,我不过只是做些饭菜,谈不上操劳。”
说着笑了一下,又道:“槿儿对我很好,我头上这根簪子都是她买的。”
祁俏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李荷似乎挺喜欢苏槿。
……
饭后,原本渐渐小了的雨,蓦地越下越大了。
苏槿也不敢再耽误下去了,找了蓑衣穿上。
祁云清拉着她的手腕,沉声道:“雨太大了,蓑衣遮不住,会生病。”
“对啊,槿儿,你还怀了身子。”李荷也跟着担心道。
“娘,云清,我必须要去镇里。”
苏槿心知她现在刚起步,绝不能失信于人。
男子幽深的眸子看了她半响,最后妥协了,随后也穿上了蓑衣跟她一起去。
一路上,他将她护在身下。
苏槿侧头看着他,雨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至下巴,最后滴落在衣裳,她伸手用袖子替他擦了一下。
祁云清微低头,女子俏丽的脸庞,杏眸盛着柔柔的碎光,让人心神晃了一下,搂着她更紧了几分。
到镇上时,雨停了。
两人先去了北巷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苏槿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头有些昏沉。
这副身体当真是差了一些。
下一秒,一只大手探上了她的额头,“你受寒了。”
祁云清的眉头皱得很高。
“没事,云清,过一会就好了。”
苏槿此刻没时间在意这些问题,因为下雨脚程慢了许多,这会已经不早了。
随后她打开手中的包袱,剪的彩纸细条已经湿透了。
“云清,你去杂货铺买些彩纸,我去西巷拿木盒。”
“你受凉了。”祁云清捏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忙这些。
她总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她想做这些,他都支持,但要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
苏槿察觉出来他有几分生气了,抬头看着他,声音稍微软了几分,“云清,忙完了这事,我就喝药。”
屋子静默了半响。
男子的语气不容拒绝,“我去拿盒子和买彩纸,你在家熬些姜汤喝。”说完大步出了院子,步子比平时快上几分。
他生气了。
苏槿咬了咬唇,过了一两秒,转身进了厨房。
……
苏槿到了绣云坊已经快午时了,阴沉的天出现了许些阳光。
吴齐氏她们已经到了,除了吴齐氏和吴静怡母女,其余的三名夫人面上已经浮现出不耐烦了。
显然已经等了许久了。
柳刘氏见到她,松了一口气,随后对她使了个眼神。
苏槿会意,随后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赔笑,“几位夫人今日苏槿来迟了,在这给各位夫人赔个不是。”
停顿了一两秒,“等会夫人们有挑上的香水,苏槿免费赠予夫人门,权当今日赔不是。”
穿着深青色绣花所的妇人,瞥了她一眼,脸色缓和许多,但语气还是带着几分不满,“那还差不多。”
苏槿心里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将手中的包袱摊开,整齐的放在柜台上,然后打开,介绍道:“香水有雅菊香、俏茶香、金桂香、清茉香,各位夫人可打开瓶塞闻闻。”说着依次拿了一瓶给几位夫人。
瓷瓶小巧淡雅,几位夫人瞧着便生了几分喜欢之意,紧接着打开瓶盖闻了一下。
淡淡的自然香,扫去了心头的烦躁之气。
这时,吴静怡温柔出声道:“小娘子,能否你替我挑一下?”
这几香味都让人很喜欢,她有些为难。
“俏茶香吧,茶花不淡不浓,比较适合吴小姐这般的年轻女子。”苏槿没怎么思虑就道。
吴齐氏看了一眼手中的瓷瓶,带着几分和蔼的笑意道:“那我呢?”
“吴夫人平日穿着素雅,性子又温和,而菊花有素雅之称,且香味稍淡,我建议吴夫人使用雅菊香。”
吴齐氏笑容和善,显然很满意苏槿的话。
其余三位夫人也忍不住问了,苏槿耐心的替几人挑选。
一刻钟后,苏槿替她们装好,分别递给她们。
吴齐氏笑着道:“今日你虽迟了,但下雨天赶路本就不好赶,何况你也赔了不是,香水的钱还是该怎么算就怎么算,何况你一个年轻小娘子出来讨生计,也不容易。”
“你们说可是不?”
最后一句话,她是看着旁边的几位夫人,显然是对着她们说的。
穿淡蓝色衣裳的陈李氏,笑着开口道:“吴家姐姐说得是。”
其余两人也点头附和了。
吴夫人开口了,几人怎么会不点头,而且她们都不差这点银子。
苏槿真心的感谢地冲吴齐氏点了头,“苏槿多谢吴夫人的好意,不过既然说出要将香水当赔礼,就不能言而无信。”
说着莞尔大方一笑,又道:“几位夫人若是用得满意,以后再同苏槿买就是。”
她原本这次就没打算收银钱,卖几位夫人一个好,现在虽然是赔不是,但目的也达到了。
刚才还对她迟到有些不满的三位夫人,此刻都改观了。
这女子倒是不差。
闻言,吴齐氏也不再多说了,笑着道:“那就多谢小娘子了。”
等几人走了,柳刘氏凑到苏槿身边,低语:“穿绿衣裳的是杨家杨忠的妹妹,嫁给了北巷粮食铺子的大儿,淡蓝色是东巷的孙地主家的二儿媳妇,藏青色的是东巷周秀才的娘子,据说是县城大户人家的庶女。”
说起来也算镇里有头有脸的人。
说到这里,她提醒了一句:“小槿对待几人谨慎一些,千万别冲撞了。”
“谢柳婶婶提醒,小槿心里有分寸。”苏槿将给柳刘氏准备的雅菊香递给了她。
柳刘氏笑着收下了,随后转身从柜台处拿了一个东西递给她,“婶子去县城时,瞧见了一双好看的绣鞋,就给你买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绣鞋是深玫红,鞋面绣的是朵荷花,针线精致,显然价格不便宜。
苏槿也不好再拒绝她的好意,然后大方的道了一声谢。
同柳刘氏再说了一会话,察觉时候也不早了,苏槿便告辞了。
走之前她同陈吟儿说了一声,鞋子还没交到苏峰手上。
陈吟儿羞涩的回了一声不急。
……
月牙村
苏槿和祁云清踏进家门时,与正出门的王家王贺氏打了个照面。
王贺氏面上丝毫没有那场闹剧过后的尴尬,嘴角掩不住的笑意,“云清,云清媳妇回来得正好,明天我家闺女出嫁,你们一早来吃个饭,凑下热闹。”说着瞥着苏槿,在看她的反应。
却见苏槿面色未变半分,“明日还有事,就不……”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男子低沉的声音,“去。”
“那就这样说定了,明日一定要来,我家女婿可是买了好多瓜子喜糖。”王贺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等她走后,苏槿扭头看向他,不明道:“云清,你为什么要应?”
按原身和石临沂之前尴尬的关系,出席“旧”情郎的成婚,恐怕又得让村里人八卦了。
倒不是她怕了,只是怕村里人嘴碎,扯上了祁云清,污了他的名声。
祁云清淡然道:“沾喜气,好怀孩子。”
闻言,苏槿面颊开始发烫,随后一言不发的进院子,步子稍微有些慌乱。
云清如今一点都没读书人的正经了。
没过多久,石家的人也送了口信来,让明日中午去石家吃席。
这就让苏槿有些匪夷所思了,这些人想看她笑话的前提下,难道就不该考虑一下她会不会捣乱?
想了一会,没想出个所以然,便不想了。
她回屋将陈吟儿给的鞋子拿起,瞥了一眼眼窗户处正在认真看书的祁云清,也没出声打扰他。
同李荷说了一声,她便去苏家了。
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祁俏停下了手中的绣活,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埋头的李荷,过了几秒她道:“家敏,陪我去趟茅房。”
……
过了许久,两人才从茅屋出来,然后去了厨房端了一碗水。
祁俏原本是想让林家敏端给祁云清,结果见她一脸煞白慌张的样子,怕她坏了事,就亲自端了进去。
她瞥着不远处的男子,脸摆上了长辈的笑容,“云清看书累了吧,你娘让我端碗水给你。”
祁云清的手顿了一下,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阴霾,他异常冷漠声音,“二姑母难道就不怕报应?”
闻言,祁俏蓦地心慌,手中的碗跟着抖了一下,撒出了少许的水。
但很快她便镇定下来,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不解道:“云清,这是何意。”说着将碗放在了桌上。
原本祁云清只是猜测,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眸子寒意更盛了,“二姑母端起这碗水,喝一口不就知道了?”
“二姑母不渴,还是云清你喝。”祁俏有几分慌了神了。
没想到那么久的事情他还记得。
“滚。”男子的声音冷到极致,语气没有一丝起伏。
祁俏心头吓了一跳,随后也不敢再说什么,转身慌忙的就跑了出去。
许是因为慌张,出门时一脚踢到了门槛,摔了一跤,手掌膝盖都被搓破了皮。
……
半个时辰,苏槿回来了。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祁云清的视线从书上移到了门口,触及那么娇小的身影,他的眸子柔了移开,身上寒意也褪去了许多。
“你去哪了?”
“拿了些东西给小叔。”
苏槿走了过来,目光落在书桌上的水碗,刚才阿奶给她吃了好几块花生酥,现在有些口渴。
她伸手端起水碗就喝了一大口。
没料到她会突然拿水,祁云清面色变,“别喝!”说着打掉了她手中的碗。
“啪”的一声,碗落在了地上,溅了苏槿一鞋子的水。
她低头看了一眼,不解道:“怎么了?”
“有哪里不舒服没?”祁云清搂着她的肩头,语气着急道。
苏槿有些哭笑不得,“没事。”
话刚落她便察觉到身体里升起了一股不燥热,她拉了拉领子,意识有些涣散了,但还是问了一句,“碗里放什么?”
女子清明的眸子渐渐带上了媚态,祁云清脸色难看了几分,竟然是……!
就在这时,女子抱上了他,“好舒服。”
他身子一僵,随后拦腰一把抱起她,紧接着将门关上了。
……
午夜。
苏槿醒了,触及一片漆黑,她愣了愣,紧接着四肢的酸痛渐渐清晰,她脑海闪过什么,顿时身子一僵。
“醒了?”
身旁传来动静,过了一会,屋子点上了油灯。
苏槿下意识挡了一下光,等适应了才放下,触及满屋子的狼藉,她没脸去看祁云清的神情。
她好像把祁云清的衣裳给扒烂了。
太孟浪了。
随后她想到什么,蹙眉沉思,水是谁动了手脚?
她抬起头问道:“谁端的水进来?”
“祁俏。”祁云清也没打算隐瞒她。
闻言,苏槿眉头蹙得更高了,祁俏难不成是想林家敏和祁云清生米煮成熟饭?
只是图的是什么?
祁家一穷二白,村里尚没人瞧得上,她这样迫切的想将林家敏嫁进祁家是为何?
祁云清像似看穿了她的心底,解答道:“为了那幅被撕毁的山水鸟兽图。”
祁山当年得了这幅画回来,便有人闻声来买这画,出了百两银子,但那时候的祁山一股书生正气,一口回绝了。
当年这画他大伯祁于就想吞了,奈何阿爷走时便偷摸将画交给村长,让他保管,日后私下交给他们母子。
这画最后悄悄的落在了他和娘的手里,祁俏知道是因为有一次在屋子里瞧见了。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苏槿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水有问题。”
“不知道,只是上过一次当。”
他语气淡淡,却不知为何苏槿听出了一丝阴沉之意。
下一秒,男子躺回了她身侧,将她搂在怀里,“小时候除了娘,没人真心待我。”
这一刻的他,褪去了平时的盔甲,露出了几分苦涩之意。
“你可记得村里以前最有钱的常万?”
“他不是死吗?”
苏槿说完这句话,突然想到原身关于常万的印象,常万有个怪癖,是断袖。
她捏着被子的手紧了紧,云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