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门缝和窗缝的空隙，在破败的空间里划出两道光线，借着模糊的光影，依稀也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草堆后站起来的是一个的瘦小的身影，手里的菜刀在微弱的月光下依旧闪出一道寒光，“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立刻出去！”

冰霜回头和南樱祭对视一眼，这个地方只有眼前这个人，解决掉就安全了。

“你别过来！”

眼看着冰霜的影子还在向前，那人的声音都变了调，手里的菜刀也在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恐惧还是紧张。

“你······”

冰霜的速度极快，根本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干脆利落地出手将人劈晕，借势就丢在草堆上，这才拿出夜明珠来照明。

夜明珠一出现，整间屋子都明亮了许多。

这是这真的是人住的屋子吗？

屋子到处堆着乱七八糟的工具，锯子、铲子······有一个破破烂烂的货架摆在门对面的墙边，一堆干柴整整齐齐地码在货架旁边的墙边，还有不少草垛。

干柴和草垛前方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有两个草垛堆在干草前方，似是将这一小片干草地隔成一个单独的小空间。

这应该是柴房吧！

南樱祭神情有些郁闷，进来前就是看这间屋子在角落的位置，没想到运气这么不好，选了这么一个破地方。

“挺好的，至少屋顶不漏，门窗也还都是好的。”

似乎看出了南樱祭的郁闷，冰霜难得调侃道。

“这人怎么办？”

在夜明珠的照明下，两人才发现，被劈晕的人是个面黄肌瘦的少女，看起来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倒也还算干净，从她之前的动作来看，警惕心挺强，就是实力太差。

“再喂点迷药放这吧。”

冰霜想了想，最后提议道。

对方与她算得上是无冤无仇，如果真的说要有什么纠葛，大约就是他们不该硬闯进她的地盘，不杀她，但是也绝对不能让她看到他们的样子。

“可以。”

南樱祭点头，没有什么异议。

“你有办法联络慕修文么？”

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不知道是算东城的管辖范围还是南城的管辖范围，现在外面是搜查最紧的时候，也不好出去找地方换装什么的。

“嗯，我来联络。”

看着小姑娘漆黑着一张脸，只剩下一双清冷的眸子在夜明珠的光芒里熠熠生辉，南樱祭忍不住有些想笑。

不过他机智地转身用背影代替了上扬的嘴角，“你先休息一会，我去外面看看。”

冰霜深深地看了一眼南樱祭的背影，别以为她刚才没看到他脸上的笑，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拿着南樱祭提供的迷药，冰霜捏起刚刚被自己劈晕的小姑娘的下巴，动作粗鲁得将迷药一股脑得倒了进去，应该足够她睡上三天三夜了吧。

灌好迷药，南樱祭也从门外溜回来，将夜明珠收起来，“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冰霜点头，没有问他是用什么方式联络慕修文的，就着地上铺好的干草躺在靠近草垛的位置，小小的一团，让南樱祭的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也就在这种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多么值得。

如果你想留在黑暗中，我愿意陪着你；如果你想去往光明，我能够给你我所有的温暖。

给冰霜盖上一件披风，南樱祭随意找了片够他伸展的地方，垫了一件外套就躺下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冰霜猛地睁开眼，一转头，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是那个少女！她怎么会这么快就醒了？

一夜的睡眠，让冰霜脸上的黑灰掉落得七七八八，脸上像是花猫儿一般，然而那双眼睛却像是三九天里的寒冰，叫人浑身冰凉。

“你想做什么！”

那少女没想到自己刚醒就惊醒了这两个擅自闯进她的地方的人，哆哆嗦嗦地摸起脚边的菜刀，对准冰霜所在的方向。

“不想死的话，我劝你放下菜刀。”

少女的声音也惊醒了南樱祭，少年冷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让她脊梁上的汗毛都忍不住倒竖起来。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少女吞了吞口水，看着那黑灰下掩饰的白皙的皮肤，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漠城的人，倒像是从外面进来的人。

“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我昨天明明给你喂了迷药。”

冰霜还执着于这个问题，昨天她可是灌了整整一包迷药到这少女的嘴里，就算是成年大汉也要睡上三天，可是这少女一晚上就醒了！

“你们！你们······”

少女被惊到了，他们还给自己喂了药！太可怕了！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儿怎么这么可怕？

就算这里是漠城，是一片混乱的城池，但是他们貌似是才到这里不久吧！

“应该是百毒不侵，药物全免体质。”

南樱祭打量了一番这个少女，还真看不出来，这个看上去营养不良的小女生竟然拥有这样令人艳羡的体质。

这个答案，冰霜也有所猜测，只是同南樱祭一样，有些难以置信，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不可貌相？

听到南樱祭这个答案的少女瑟缩了一下，只是她所处的位置，就算她想缩也缩不到哪里去，一脸不安得看着两人，攥着菜刀的手指节泛白，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她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少女干哑着嗓子再次问道。

“我们······”

“叩、叩、叩叩。”

正当冰霜要回答的时候，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两慢两快，冰霜看向南樱祭，见他点头去看门，便知道是慕修文找了过来。

“哈、噗！”

看到南樱祭这张脸的瞬间，慕修文没忍住笑了出来，被南樱祭眼疾手快得捂住嘴巴，险些被他被憋死。

“不许笑！”

南樱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人放进来后才松手。

哪想刚松手，他就又开始笑了起来，不过是无声的，笑得直不起来腰，哎呦喂，这两个昨天晚上是从烟囱里爬出来的吗？真是笑死他了。

“外面现在怎么样？”

等三个人笑够了，南樱祭才开始问情况，脸色青黑一片，不知道是黑灰的缘故还是心情不爽的原因。

“还在找我们，不过我们仨就换了身行头，他们就没认出来。真是神奇的地方，看衣服不看人啊！”

慕修文揉了揉腮帮子和肚皮，笑得都发疼了，但还是想笑。

“你们两个，我觉得都不用换身行头了。”

说着，慕修文还绕着南樱祭转了一圈，煞有介事地说道。

“我去，小学妹，你这怎么还有一人！”

说完南樱祭，慕修文转向冰霜的时候，才发现草堆后面还藏着一个小姑娘！吓得蹬地往后一跳，险些踩上秋意的脚。

“学长，请稳重点。”

秋意抵着慕修文的肩膀，严肃道。

“说什么呢，你学长可是最稳重的人了！”

慕修文立刻反驳道，站稳装模作样地整理了身上打了不少补丁的衣服，而后看向里面的两个少女。

从慕修文三人进来到现在，冰霜的目光一直在那少女身上，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那把菜刀，嘴唇惨白，下唇都要被咬出血来了，而她似乎毫无察觉。

“你在害怕什么？”

冰霜看着那少女，眼中带着几分探究，能在这漠城中生存下来的人都不简单，即便这个少女看上去没有一丁点的战斗力，但冰霜仍旧直觉不应该这样。

“我······”

少女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不要······”

秋意朝冰霜比了个“割喉”的动作，他们现在要十分小心，一个不慎，就会陷入围攻的处境，能稳妥一点就稳妥一点。

冰霜微微摇头，眸光还落在那如小兽般的少女身上。

“衣服给我，我先换衣服。”

冰霜似乎没指望这少女回答自己，而是让秋意把带给她和南樱祭的衣服拿给她。

女孩子换衣服，男生自然齐齐退出屋子，四个少年在门外的台阶上排排坐，仰头望天。

这里真的很偏僻，这都快卯时了，这周围都听不到一个人声。

“你们这藏得还真好！”

要不是有南樱祭的信使引路，慕修文自己想要找到这个地方绝对要费一番工夫。

“嗯，冰霜选的地方。”

南樱祭点头，确实很隐蔽，不愧是冰霜挑选的地方。

慕修文和秋意同时“咝~”了一声，一脸受不了得看向南樱祭，就连端木磊也悄悄侧目，南学长果然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对了，里面那个小丫头是怎么回事？”

说笑归说笑，慕修文在正事上还是有几分敏锐度和靠谱的，他可不觉得南樱祭和冰霜拿那个小丫头没办法，可刚才的局面，慕修文有些没想通。

“昨晚喂了一包迷药，今天早上就醒了。”

关于这个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南樱祭实话实说，将这个少女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对上三双同样不敢置信的眼神，心里也很无奈，谁让他们这么倒霉呢？

“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慕修文摇头感叹道，秋意和端木磊点头表示赞同。

本来今天他们到了就可以直接溜的，可眼下，还要处理那个小姑娘。

“我好了。”

门口有开门的声音，冰霜拽着小姑娘从屋子里走出来，小姑娘低着头，浑身瑟瑟发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换上了一身简单行头的冰霜脸上的黑灰也被擦干净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涂成了暗黄的颜色，就连脖颈和手都没落下，若不是那双眼睛，几人都不敢认。

“小学妹，你这是用了什么东西，这也太自然了吧！”

慕修文转了两圈，也没看出来冰霜是怎么做到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头发也被随意绑成了马尾，看起来就跟这城中看到的女孩子没什么两样。

要是这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能跟她一样抬头挺胸，就说两个人是姐妹也不会有人怀疑。

“喏，给你，试试。”

冰霜丢给慕修文一个小瓶子，倒出来是一种糊状的流质物，抹在手背上，白皙的颜色瞬间就被掩盖住了，这是她前几年琢磨出来的，为的就是能够在执行任务时更好地隐藏自己的身份。

不过这一瓶是她昨晚临睡前在生命空间里倒腾出来的，就是为的现在的伪装。

“好东西，再给几罐呗。”

慕修文毫不客气地抹上，皮肤颜色变了，但是脸上什么感觉都没有，得多弄几瓶留着。

“有空吧。这也是现做的。”

毫不客气地丢给慕修文一个白眼，这一瓶可不是给他一个人用的。

五人都伪装好之后，再次齐齐将目光转向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女身上，她手中的菜刀早就被冰霜废了，昨夜被踢飞的匕首也不知道在哪里，现在可谓是手无寸铁。

“她怎么处理？”

秋意率先开口问道，几人也看向冰霜，这个姑娘可是她说不杀的，不是说在漠城对任何人都要保持警惕吗？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我们现在就送你去地狱，一个是你送我们出城。”

面对伙伴们的质疑，冰霜没有解释，而是紧盯着少女，专注于她的一举一动。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少女的身子僵了僵，而后又缩了缩，“那出城之后呢？”

“各走各路。”

冰霜的唇角微微勾起，“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樱，他们是我的同伴，接下来就麻烦你做向导了。”

少女身子又缩了缩，微微低着头，唇瓣紧抿着，良久才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说话算话。”

说完惶恐的抬眼，触及到冰霜的目光后又迅速缩回去，像是受惊的小兽一般。

“你只能赌。”

冰霜微笑，看得慕修文几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副神情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点儿渗人。

这次，少女沉默了，微微颤抖的肩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与挣扎。

冰霜也很有耐心，她直觉这个少女会答应的，所以她丝毫不介意此时的沉默。

“好。我带你们出城。”

少女的脸终于从细瘦的胳膊中抬起，眸中依旧闪动着几分不安和惶恐，但她知道，自己没的选择，只能赌，她还不想死！

“你叫什么？”

冰霜也没着急出发，反倒是有兴致问起少女的姓名。

“安然。”

少女低声说道，人站了起来，头还是低着，双手在身前绞着，很是不安。

“走吧，你们记得收敛着点。”

冰霜对四个男生交代了一声，然后跟上安然的脚步，脚步踏出的一瞬间，那背影看起来与安然有几分像，都缩着脑袋，看起来自卑又不安，惶恐得打量着周边的人。

“厉害！”

就这入木三分的演技，慕修文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转向南樱祭，“兄弟，看你的了。”

南樱祭一僵，他要怎么演？

转眼看秋意那小子带着端木磊跟了上去，痞痞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小流氓的感觉，跟路边看到的少年也有几分相像，端木磊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就像是个跟班小弟，也挺像样的。

两拨人走得不远不近，看起来像是街上的小混混看上了小姑娘，悄悄尾随一般，不至于跟丢，也不会引起怀疑。

“哟！这不是安然么！今儿怎么出来这么晚？昨晚去做贼了？”

转到路口，有不少人认出了安然，立刻讥笑道。

听到声音，冰霜立刻瑟缩道安然身后，伸手拽着安然的衣角瑟瑟发抖，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哎哟喂，今天还多了个伴儿？抬起头来，让哥几个看看。”

面对这样的情况，安然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都被身后的冰霜看尽眼中。

“干什么呢？堵着路口，还让不让人走了！”

秋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上来就踢飞一人，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嚣张地不得了。

“小子，你是哪片的？以前没在这块见过啊！”

秋意嚣张的举动立刻引来了几人的包围，生面孔，还这么嚣张，这不是找打嘛！

“小爷是哪片的还用得着跟你交代？不服就打，啰嗦什么！”

废话不多说，拳头硬才是大道理，对付这几个街头上不了台面的人，秋意和端木磊两个人打四个人没在虚的。

“下次还敢挡小爷的路吗？”

揍完人，秋意一脚踩在那人的脸上，嚣张地问道。

“不敢了不敢了，饶命啊！”

几人连连告饶，“再也不敢挡您的路了！”

这样的事情，在漠城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所以就算有人注意到这里，也只是看一眼就不再关注，只要不碍着自己的利益，这种小打小闹，根本没人乐意看。

冰霜则在这几人告饶的时候暗暗拽了拽安然的衣服，“我们走！”

安然吞了吞口水，看了眼那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四人，抬起还有些发抖的腿，低头往西城门的方向走去。

路边还有人在搜查，一群人骂骂咧咧的，不知道掀翻了多少东西，也没他们找到自己的目标。

“前面就是西城门了，你······”

安然刚想说让冰霜自己出去，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打断，“说好了要送出城的。”

无奈，安然只能带着冰霜往城外走去，两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没引起多少注意，就顺利走出城门，就在她们踏出城门的时候，突然听见城内突然有人喊道，“你们两个，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