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匹马中有一匹马格外引人注意。
黝黑油亮的身子,高傲不羁的眼神,无一不显示出它马中贵族的身份。
微微皱眉,之归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之归,你……”青雪就站在门前,自然最先看见了之归。
她看上去,有些担忧。
“怎么了?”之归猜想,难道是那位叫什么秉书的公子上门找茬来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个前几日还躺在马上要死不活的公子哥,此时看上去已经痊愈。
虽然嘴唇还有些苍白,可已经能在屋内自由走动了。
听见青雪的声音,屋内众人纷纷把视线转向了站在大门处的之归。
那位公子哥更是殷切走向了之归。
“你回来了?”公子哥说道。
之归面纱下的脸满是疑问。
她和那位公子哥什么时候熟起来的?
青雪接过睡着的伊羽,径直上了楼。
马绯脸色难看的从茶铺深处走了出来,拦在之归与公子哥之间。
“不知这位公子和小女什么时候认识的?”
“伯母客气了,小生姓木,名秉书,伯母叫我一声秉书即可。至于我和伊小姐是怎么认识的,我想,就不需要我多加描述了吧!”
木秉书说这话时,嘴边带着三分笑意,说不上来是威胁多些,还是和煦多些。
“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就好,没必要在这摆出一副和气的模样!”之归看不得有人欺侮家里人,十分硬气地说道。
“伊小姐一定是误会了,我这次来,是专门来道谢的。”木秉书说完,他身后走出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之归眼皮一跳,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她可不敢相信,那个从醒来就没给过她好脸色看的公子哥,会来道谢。
怕不是明面上说是要道谢,实际上想找人好好收拾她一顿吧!
就在她绷紧了身子,认命般准备接下那个大汉一拳头的时候,她面前出现了一沓银票。
“原本想着送东西的,但思来想去,觉得我们还不了解,送东西要是送错了,怕是会误会,便准备了这么一点心意,还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这话听上去还是很诚恳的,可之归却越发疑惑了。
“难道,你喝酒喝多了,把脑子喝坏了?”之归疑惑问道。
木秉书脸色一僵,却很快恢复成翩翩少年的和煦微笑:“伊小姐又在开玩笑了。”
之归认真摇头:“是你在开玩笑。”
“总之,小生这次来,是特意来感谢伊小姐的,日后,必定还会再次造访,希望届时伊小姐能赏个脸,与小生吃个饭,游个湖什么的。”木秉书说完,拱手施了礼,然后也不管之归与马绯的脸色如何变化,潇洒离开了茶铺。
等到木秉书一行人离开良久,之归才反应过来,与马绯面面相觑。
“刚刚,发生了什么?”之归问马绯。
“那人脑子估计不好使,别理他。”马绯下定论道。
之归点头附和,然后盯着自己怀里的银票问:“那这个怎么处理?”
“留着,日后再还给他,省得说你骗钱。”马绯很是谨慎。
之归觉得马绯说得很是有道理,找了个东西把钱包了起来,藏得严严实实。
一场宛如闹剧般的插曲很快就随着客人的络绎不绝而被遗忘。
当天下午,之归惦念了许久的人终于再次出现,一身的风尘仆仆。
那人身后跟着两个长相极其相似的男人。
若是不开口,你完全看不出两人有何差别。
“您老可算想起来了,我还以为我能白白赚那一笔钱呢?”之归揶揄道。
“实在不好意思,家中突然有事才耽搁了这许久,不知现在可否入住?”江忠清脸上的诚恳令人不忍苛责,之归在察觉心跳加快前转移了视线。
“能当然是能的,只是我之前收拾的,现在应该又脏了,你们要想今晚住进去,可要加快了。”之归事先提醒道。
“谢姑娘提醒,不知道现在是否可以带我们过去?”江忠清问道。
“没问题,等我去拿钥匙。”之归小跑着去拿钥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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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院门前,先前的那些残破纸片,已然消失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顶上一行清秀娟丽的小字——宾至如归。
开了门,院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就连水井,都被处理了一遍,还换上了新的桶子。
“被子什么的,没有提供,你们要是没带,最好现在叫一个人先去买回来,镇上人少,铺子也关得早。”之归看见几人空荡荡的马背如此提醒。
“这附近我们不熟,不如,姑娘和我去买?”江忠清提议。
“也行,但是你们得给我跑腿费。”之归随口说道。
“那是自然。”江忠清没丝毫不悦。
这下之归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另外两个男人留了下来,动手开始收拾。
接近晚饭时分,镇上没有几个人。
难得见到一两个人,在与之归寒暄的时候,却无一不在打探她身后那名少年。
也是了。
虽说这里临近临安,却不在必经之路上,否则之归家的茶铺,也不用开在官道上了。
这么个不算繁华的小镇上,难得能遇见生人,还是一看就知道满是故事的少年。
更有好事者误认为少年与之归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之归尴尬得无地自容。
江忠清却始终含笑,落后两步,跟在之归身后。
进到杂货铺子,之归一眼就瞧见了聂小琴。
聂小琴听见有人进门,也抬起了头。
“之归!”自那晚之后,聂小琴再没见着之归,后来听说了之归投河的消息,虽有心去看,却因着自家娘亲的原因,不了了之。
当下突然看见之归,不免有些激动。
可当她看见之归身后的少年时,那份激动,忽地就像被浇了一盆凉水,不复最初的热烈了。
“这位是?”聂小琴试探问道。
“这就是那个要租我家老屋子的人。”之归凑到聂小琴耳边说道。
聂小琴脸上的笑容再次真诚起来:“原来是客人啊!跟着之归来这,是有什么缺的吗?我们铺子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
聂小琴话未说完,江忠清打断了她:“我只需要三床被褥,多谢。”
聂小琴的笑容有些僵硬,可还是本着顾客至上的原则,去铺子的深处翻找起被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