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桌后,是一扇已然脱落的门,空荡荡的门框为这本就破败的景象更添几分凄凉。
“大爷,就你一个人守在这吗?”之归忍不住问。
老人动作一顿,摇头说道:“不能这么说,我儿媳妇和孙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过来陪陪我这老头子,也不算一个人。”
说完,老人浑浊的眼似乎有了几分光亮:“而且,再过上个两三年,我那儿子也该回来了。到时候,我就能把这地方交给他了。”
之归听完,不知为何,总觉得更加心酸了。
穿过那扇只剩门框的门,之归与木秉书跟随老人进到驿馆后院。
遍生的杂草看着越发荒凉,唯有一条小径,似是因为常年有人走动,杂草无法生存,被踩得光滑。
行走小径之上,沉默了一会儿的老人再度开口:“很乱对吗?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身子骨不好,没有能力收拾。大多数房间也和这差不多,基本没办法住。”
“但我儿媳妇和孙子暂时还没来,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去瞧瞧她们的房间。”
老人前后走了不过百来步,脸上已经有了疲乏的神色,先前眼里的光彩也再度消失。
之归还没来得及对老人话里的内容做出反应木秉书已经先开口了。
“谢老先生,有地方遮风挡雨足矣。”
说罢,明知老人看不明晰,仍拱手低头。
之归突然懂得了岳无芳的良苦用心。
老人点点头,依旧缓慢往前走着。
天越发黑了,院子里的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灰黑的光影,看着有几分恐怖。
之归靠近了木秉书几分。
老人再度停下,是在一扇贴有对联的房门前。
“就这里,你们打开瞧瞧吧。”老人让开了位置。
木秉书点头,推开了门。
门内是极其简单的布置:一张床,一张桌子。
其余什么都没有。
虽然心有疑虑,但之归和木秉书默契的选择了忽略。
“可以吗?”老人小心问道。
“很好,很好。”之归抢先回答。
“那就好,可我听你们的声音……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老人仿佛后知后觉般问道。
“这……”之归是真的没想到这一方面。
“无碍,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木秉书突然猛拍之归肩膀,豪气干云。
之归因为木秉书的举动,讪讪接话:“是,是啊!哈哈哈!”
“那就好,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明天还要赶路,就早点休息吧。”老人也不知是真的相信了,还是不怎么关心,叮嘱一句后便离开了。
之归望着自如走进房内的木秉书,一时陷入了矛盾。
进去?
虽说经过这一天的相处,她多少对他有些改观,但还远没到可以共处一室的情况。
可要是不进去……
熬夜的滋味可不好受。
之归在门外纠结时,木秉书已经安然躺在了床上。
并很快传出了均匀的呼噜声。
不知何时点亮的烛火跳跃在房间内,活跃得令人烦躁。
之归再次看了一眼熟睡的木秉书,拿起烛台,顺着来路走出了驿馆。
门外两匹马儿并排慵懒地躺着,旁边的草地被啃得参差不齐。
之归有些纳闷它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好。
阿离见之归出来,利落站起,兴奋得鼻息不止。
之归走近,抚摸着阿离脖颈间的鬃毛,原地坐了下来。
微弱的烛光与身边的马儿,在幽暗的夜里成了之归的唯二慰藉。
在阿离的体温与跳跃的烛火中,之归渐渐忽略了蚊虫的叮咬,视线模糊起来。
等到之归猛地惊醒,烛火已然熄灭,周围陷入了灰暗。
她开始惶恐不安,下意识挺直身子。
正是这一举动,她看见了昏暗中站在不远处的身影。
本就脆弱的神经,在这一刻再次崩断。
她惊呼一声,拔腿就准备逃跑。
然而,那道影子却在她之前拦住了她。
“你做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
之归却没心思分辨,此时脑海里全是魑魅魍魉。
影子无奈,只得一把抱住了她。
再一次与之归近距离接触,木秉书有些抗拒她身上的香味。
可为了防止之归走失,他不得不使出力气紧抱住她。
那种让人沉迷的香气开始一丝一缕窜入他的鼻腔,钻入他的脑海,让他开始怀疑自己。
这种感觉让木秉书有些烦躁,再加上之归不断的挣扎,他索性一个手刀劈晕了她。
昏迷后的之归可爱得多,至少不会乱踢乱打。
看着瘦弱的身子,谁知道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他险些捉不住她。
带着之归回到那间只有一张床的房间,木秉书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口呼吸起来。
他越发看不清眼前这女人了。
想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需要她,木秉书好奇掀开了她的面纱。
原本令他作呕的纹路,此时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奇异的吸引力,令他情不自禁伸出了手。
当意识到自己已经顺着那纹路抚摸了一遍时,木秉书惊出一身冷汗。
他还没迟钝到对种这明显的反常无所察觉。
于是他看向之归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
第二日,之归是被木秉书叫醒的。
醒来后的之归仍未忘记昏迷前的场景,防备地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等到她意识回笼,看清眼前人是木秉书时,浑身的力气这才卸去。
“昨晚是你带我进来的?”之归问。
“嗯,原本就准备分为上下夜分开休息的。”木秉书简单解释。
之归有些羞愧:“谢谢。”
“与你无关,我是在按照岳老的嘱咐办事。”木秉书的态度比之昨日冷淡了许多。
之归虽然有些疑惑,却只当是自己昨晚的怪异惹他厌恶了,于是也跟着沉默。
两人保持着诡异的默契前往与老人告别。
老人送两人到门前,说了一些祈求平安的话语后,眼神越发无神。
“以后有机会,我会来看望您的。”之归许下约定。
木秉书虽然没说什么,眼里却满是不认同的神色。
“好!好!”老人竟含了热泪。
“那我们就先走了,您老可得保重身子。”之归嘱咐道。
老人应下了。
驾马狂奔过程中,之归心情无比畅快,仿佛先前阴暗的她不复存在一般。
木秉书却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