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马蹄声的接近,一道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咦?是之归兄弟吗?”
之归听出那是李长秀的声音,心下越发不安,却还是装作镇定抬头寒暄:“长秀哥?你这是又去送信吗?”
李长秀点头,放慢了速度:“是啊,最近驿站人手越发紧张,简直快把一个人当两个人使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增加些人。”
李长秀抱怨道,同时注意到了之归身边的木秉书:“这是?”
之归有些微的紧张:“那个,这是我的朋友,名叫木秉书。”
“原来是木兄弟啊,你好你好。”李长秀弯下了腰。
然而,他轻嗅了一阵,看向之归的眼神带了几丝疑惑:“之归兄弟今日可有见过一位姑娘?”
之归面纱下的脸僵硬了起来,她不禁有些后悔起上次的冲动之举:“那个……长秀哥你也知道,我们这路边,能看见的人多着呢,我哪里会留意得了那么多。”
一边说着,她低下了头,尽量使自己的头顶对着李长秀。
“也对,”李长秀坐正了身子,可眼里还是带着些疑虑,“不过想想,之归兄弟你与她好似真有几分相似呢。”
木秉书看出之归的为难,移动脚步,挡在了之归面前:“长秀兄不是还得去送信吗?也不知路途多远,是否着急?”
李长秀这才从疑虑中抽身,连忙点头:“你说得是,我这一天天的,都忙昏头了,下回再聚。”
说着,猛抽一鞭,马儿飞快的蹿了出去。
“呼~”之归长呼出一口气。
“之归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木秉书打趣道。
“别笑话我了,我平时在官道卖茶,男儿身会方便许多。”之归有些难堪。
“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就是觉得那些人太傻,居然看不出你是女儿身。”木秉书话里带着绵绵情意。
之归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你快些走吧,我也得回去了。”
“行,那你回去吧,我就在这看着你。”木秉书说道。
“那怎么好意思。”
“不然,还要我送你回去?”
“别,我自己回去就好。”
之归转身,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背脊,她忽然觉得自己连如何行走都忘记了。
没走出几步,木秉书叫住了她:“慢着,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之归停住了。
木秉书很快来到她身边。
他从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掏出一个锦囊来。
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团牛皮纸。
木秉书把牛皮纸递给了之归:“这蜜饯可甜了,你拿着吃吧!”
之归带着甜蜜接过,虽然还没吃,整个人已经陷入了蜜糖罐子里。
“谢谢。”之归小声道谢,不敢看木秉书哪怕一眼,连忙跑掉了。
木秉书望着之归慌乱的背影,笑容不止,可却总觉得心脏有些空落落的。
之归在回去的路上,小心翼翼握着牛皮纸包,像是对待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一般,以至于,她忽略了周围的一切。
一道人影缓缓向她靠近,脚步极轻。
当之归意识到有人的时候,她已经被捂住了口鼻。
慌乱之中,之归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挣扎,而是把牛皮纸包塞进了怀里。
身后之人手劲不小,之归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她用力掰扯着捂住她口鼻的手,双脚胡乱踢蹬着。
但她没能坚持多久,很快,她便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次醒来时,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意识不清的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场景,脸上便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同时,咒骂声传来。
“你个小狐媚子,有点能耐啊!”
“这次我看你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勾引人!”
之归勉强聚焦眼神,想要看清咒骂之人是谁。
但对方显然恨她至极,咒骂声止,又是接连几个耳刮子,打得她脑袋一阵眩晕。
天旋地转间,下巴被人捏住,一张脸停在她眼前。
“看着我,看清我。”对方应该是个女人,但手指却很是粗糙。
“明天,你就会被我卖掉。”
“你不是喜欢勾引人吗?那我就把你卖去那肮脏污秽之处,让你得偿所愿。”对方说话时的鼻息喷到了之归的脸上,一阵难闻的气息使得本就晕眩的之归忍不住干呕起来。
许是担心之归会吐到她身上,那人松开了之归。
再之后又是一阵咒骂,但之归却听不真切了,晕眩使得她再次昏睡过去。
在颠簸中,之归醒了过来。
她嘴里被塞了一块布,手脚被绑在颠簸的木板上,眼睛也被蒙上了。
她想要挣扎,却被一些不明物体扎得难受。
仔细感受,似乎是稻草之类的干枯植物,估计不少,有着无法忽略的重量,甚至还带着些微的腥臭味。
周围很是寂静,偶尔会有蛙鸣声传来,以及细碎的车轮碾压路面的声响,之归被蒙住的眼无法捕捉到任何光线,她猜测这时应该是夜晚,而她,被绑在了牛车或是驴车之类的东西上。
她试着呼喊,虽然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但在寂静的夜里,很难不让人在意。
果然,没一会儿,颠簸停了下来。
有人靠近了她。
“我警告你,你再敢弄出声响,我就敲晕你!”一道女声咬牙切齿警告。
之归先是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动作越大了。
她听出这人是谁了!
她很是愤怒!
然而,对方可不会在乎这些。
在挣扎中,之归听见有什么掉落的声音,然后一阵乱棍敲打在她身上,哪怕隔着东西,也打得生疼。
其中的某一棍不负期望的敲在了她头上,成功使她安静了下来。
车轮再次转动,向着安临城所在的方向。
天逐渐亮了起来,城门也缓慢打开。
一辆载着猪肉的驴车在守城士兵的敷衍检查中第一个进了城。
驾车的,是一个女人。
她带着一如既往的假笑,没有人看出异常。
猪肉上沾了些泥土与草屑,却因为天色未明,路人稀少,而无人察觉。
她驾着车,往城内人人皆知的花柳巷去了。
她不知道,自她带走之归后,始终有人不远不近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