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江清送之归到家,天已经擦黑。
茶铺内亮起了灯。
有人影走动。
“我就不送你过去了。”江清在距离茶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都到这了,还是和我一起去吃些东西吧,也不早了,你现在回去临时做怕是晚了。”之归体贴问道。
“不了,他们会给我准备东西的。”江清拒绝了之归的好意,离开了。
之归不敢一个人逗留,加快脚步进了茶铺。
茶铺内只有伊可。
“晚上还是不要出去走的好。”伊可说。
“我这不是赶回来了嘛!”之归低着头,悄悄看了一眼伊可的反应。
“说吧,你对我有什么建议,说清楚。”伊可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没什么建议,一切你开心就好。”之归这话带着几分赌气的成分。
“我以为你被火烧死了,我们通过那女人找到的最后线索,是你在一片火海之中。”伊可表现得十分平静,就像当初失魂落魄的人不是她一般。
“是他们一家故意搞的鬼吧!”之归恨得牙痒痒。
虽然她知道自己是被张春红卖掉的,但是她不知道张春红是如何办到让人以为她死了这件事的。
“这里面如何,怕是不会有人知道了,在安葬你的那晚,张春红得到了她该有的报应。”伊可仍然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完全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我想知道她的报应是什么。”之归觉得自己越来越心狠了。
“她虽然活着却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拥有意识却无法动弹四肢。”伊可眼里没有丝毫怜悯。
“那她家人呢?”之归追问。
“她家人自然好好的。”伊可眼里露出一丝幸灾乐祸。
“那她确实惨。”之归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自然愿意看曾经欺负她的人受罪。
“想去看看你的墓地吗?”伊可提议。
“现在?”之归说完往外看了一眼。
天已经完全黑了,像一张巨大的嘴。
“明天。”
“行!”之归如释重负。
“我不去书院不仅仅是因为你,还有很多原因。不过我最近会去帮段时间忙,老师今天过来交代了一些事情。”伊可解释道。
“行,那这样的话,我也答应神医瞧下我的脸好了。”两人一路也有个伴。
“那就这么说好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去那边看一下之后再去书院。”
“好。”
翌日。
之归的“墓”旁。
“里面埋着什么?”之归看着那座新坟,内心复杂。
“你的衣服。”伊可依稀还能记起当时下葬的心情。
“这墓碑?”之归看着那造型浮夸的石碑,难以想象雕刻之人是如何张扬。
“这是那个叫木秉书的人给你雕的,我看他很是诚心就没拒绝。”伊可说着拍了拍之归身旁的黑马。
“你这马是哪儿来的,比阿离好不少。”
“啊?哦!这马啊,这马是我逃回来的路上顺来的,你可别跟别人说啊!”之归有些心虚。
“这种事,尽量不要做,下不为例知道嘛!”伊可似乎误会了之归的心虚。
“这不是被逼无奈嘛……”之归陪着笑脸。
“嗯,不说这个了,咱们赶紧去书院吧。”
“好!”
之归赶紧上马,跟在了伊可身后。
到了怀古书院后,伊可送之归去到了岳无芳的住处。
“岳老,在吗?”伊可轻声呼唤。
“在呢!”岳无芳的声音隔着很远传了过来。
“岳老是我!那位神医,他住在哪儿?”
之归赶紧问道。
“阿钦吗?阿钦出去买东西了。”岳老的声音越来越近,“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不然我还是回去算了。”临到了这会儿,之归突然害怕起来。
“别怕,再怎么样,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不是吗?”伊可劝道。
之归点头,走到岳无芳身边。
“那我走了,你不要乱跑,等着我来接你。”伊可再次嘱咐。
“我能跑哪儿去呢?别担心我了,你赶紧去忙你的吧。”之归催促伊可。
伊可点头,离开了。
“你吃东西了没?”岳无芳推动了四轮车,“阿钦告诉我,你身上……那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会是谁呢?”她家不过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能和谁结下这样的仇怨?
“那得靠你自己去查了。”岳无芳推得很快,几乎有些迫不及待。
之归没有按照他的速度前进。
等到她看见荷花池的时候,岳无芳已经坐在亭子里了。
已是盛夏,时间虽还早,温度却也不低。
在荷花池中央的亭子坐着,绝对是一件享受的事。
上一次飘舞的纱幔,此时已经绑起,使得池中亭一览无余。
之归看见了正在往石桌上摆放东西的宿钦。
走近后,她才知道宿钦摆出来的都是食物。
“你今天来的可巧,这么多东西,平常我们也吃不完,坐下一起吃吧。”宿钦说这话时头都没抬。
“不了,我在家吃过东西的。”之归拒绝道。
“那难道你要坐在这里看我们吃吗?”宿钦问。
“那我去四处走走好了。”之归转身欲走。
没人拦她。
“脸面这东西,可不是别人给的。”
之归快要上岸时,宿钦冷冷说道。
之归腿脚有些僵硬。
“在没价值之前,尊严一文不值,你以为谁都必须围着你转不成?”
“我告诉你,你还真没那么重要。”
宿钦冷哼一声,随即又转变了语气。
“这是他们刚从河里捞上来的鱼,可鲜着呢!你尝尝。”
之归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意识到了亭子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她尴尬得只想逃。
“回来吧,算是给我个面子。”
岳无芳望着桌对面的宿钦,无声叹了口气。
之归内心天人交战,最终还是转身坐回桌前。
宿钦没再说什么,摆了副碗筷出来。
一顿饭,以十分违和的氛围进行着。
宿钦热情的介绍着各道菜的名字,岳无芳不时“嗯”,“好”的回应着,而之归却有些食不知味。
她面前的一盘香炸藕盒只剩下了最后一块,她在犹豫该不该吃掉它。
“对了,还有这个!这可是我摘的藕。”
宿钦夹走了那最后一块。
之归视线微微上移,然后猛地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