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药物仿佛有生命般,化作虫子般的东西在宿钦脸上窜动,看着好不诡异。
看见之归的反应,宿钦竟笑了。
“看来我成功了!哈哈……”宿钦放声大笑不过一秒,便摔倒在地。
之归吓得不轻,赶紧上前搀扶。
半拖半搀,宿钦被之归挪到床上。
虫子般的东西安静了下去,像晕开的墨汁蕴散于宿钦的脸颊。
之归哪里见过这种画面,除了担心外,不知该如何反应。
好在宿钦没有昏迷多久。
但他一睁眼便开始四处找镜子。
在看见自己脸上那浅淡的痕迹时,他激动得无以复加。
“你是要把你变成我?”之归哪里还看不出宿钦的打算。
宿钦没有回答,只露出一抹之归极熟悉的笑容。
“你……”宿钦做出的选择,之归无权评断,她只觉得自己似乎低估了宿钦对岳无芳的感情。
“接下来就需要你帮我了。”宿钦拿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递给了之归。
“这样,真的不会出意外吗?”之归迟迟不敢接匕首。
“我可是神医,你在质疑我的医术吗?”宿钦把匕首放在之归手上,然后握住之归的手,缓缓往自己的脸靠近……
当晚,之归没有丝毫胃口。
而宿钦带上了面具,只露出自己的眼口鼻。
之后的几日,之归除了练武,每日与宿钦待在一处,也不知在做些什么,时常能听见之归重复的话语。
距离约定的进京时间越来越近,之归变得越来越担忧。
但宿钦却像没事发生一般,时不时还给马绯诊脉,单独开些药出来。
约好进京的日子是冬月初一,加上路上所需的时间,留给之归她们整理家当的时间屈指可数。
伊忠又来了一次,似乎是知道茶铺被卖的消息,这次算得上有备而来。
他请来了乡长,镇上府衙洪老爷,还有他大哥,安临城边门守将,以及一大群亲戚。
他雄赳赳走在最前,一脸气愤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上门要债的。
一楼铺面因为宿钦居住的原因,一直关着。
此时却被伊忠拍打得砰砰作响。
“开门啊!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你有本事卖铺子,你有本事开门啊!”
伊忠声音之大,就连楼上午睡的伊羽都被吓醒了。
之归准备开门,宿钦却急忙躲进被子,牢牢盖住了自己。
马绯下楼的速度比之归开门的速度要快,最后是拿着青砖一身草渣的伊可。
之归走出茶铺,把门关得严实。
伊忠咽了口口水,眼神向后张望了一瞬,随即十分有底气地瞪着之归:“我这次来,是向你讨债的!”
“讨债?!”之归嗤笑出声,“你好意思说这两个字?”
伊忠却好似听不出之归的嘲讽:“我怎么不能说了,我养你这么大,现在该是时候收债了!”
之归被伊忠的不要脸气笑:“真是好笑,我九岁那年,你哄骗我娘嫁给你之后,便在这长住了下来,之后吃穿用度一切皆是我娘开支,你好意思在这说你养了我!”
伊忠脖子一横:“要不是有我坐镇,你们这茶铺能开得长久?说句不好听的,我没让你们每日交保护费就不错了。”
伊忠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可笑,身为一个丈夫,你成天花天酒地不顾妻子感受。身为一个父亲,你从未照料教导过伊羽一天。你说你好意思当个男人?”
“就连阉人之流,都比你要有担当得多!”
“你你你……”
伊忠被气得不轻,但之归对他的厌恶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时这么个绝佳的撕破脸皮,彻底甩掉他的机会,她哪能轻易放过。
于是她历数伊忠的种种劣迹,搜刮一切可以羞辱伊忠的词汇。
伊忠本只是个地痞流氓,哪里骂得过经伊可灌输的之归,只能涨红了脸,青筋暴起。
“……不说多的,只把你上次从我娘那拿去的一百两银子还回来,否则今天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之归指节作响,一副要那伊忠练手的架势。
伊忠怂了。
上次被之归揍的地方还没痊愈,此时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够了!”伊君,也就是伊忠的大哥,伊羽的大伯。
他跨前一步,冷着脸拦在之归与伊忠面前:“之归,做事要有点分寸,你现在跪下向你爹认错,我可以当做这事没发生。”
“呵!”这个极品大伯,之归也忍得够久了。
你见过买糕点,还要把帐平摊给兄弟姊妹的大伯吗?
之归见过。
不仅如此,他送给过世爷奶的东西,从来都是自己吃不下的。
在城门混了四十年,还只是个守将就罢了,平日还老喜欢摆官威。
你看,这时不又摆起架子了?
“如果我说,我就不呢!”之归今天就是要把事情闹大,最好能逼得休书!
伊君的脸色变得越加难看了。
本就不大的眼睛,此时半眯起来,显得越发小了。
阴骘的目光像条蓄势的蛇。
“啪”的一声,之归捂着自己的脸,先是惊讶,随即恶狠狠望向来人。
那是伊忠的妹妹,她目前还得叫上一声小姑的人。
“像你这种不孝女,你娘不教,我来替她教!”伊翠不知何时来的,此时加入了伊忠的阵营,满是得色。
之归啐掉嘴里擦出的血丝,带着笑走到伊翠面前:“小姑……”
“知道错……”了字还没出口,她就被一巴掌打倒在地。
打她的,不是之归。
而是一个不知身份的男人。
“你知道你这一巴掌会换来什么吗?”之归挑起了伊翠的下巴。
伊翠没回答,眼里除了怨毒,还有疑惑。
“来来来,自我介绍一下。”之归把打了伊翠的男人推到众人面前。
“属下乃是当朝大学士,岳信鸿大人的贴身侍卫,此次前来是为了接大公子与伊小姐进京成婚。”男人说着,拔出了腰间佩刀。
光滑的刀面上,映出了伊家众人面如死灰的脸。
“大胆泼妇,竟敢当众欺侮伊小姐,你可知圣上曾说,岳家的脸面就是他的脸面,你此番作为,其罪当诛!”男人刀尖正对伊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