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与之归等高,看上去有两三个之归那么宽。
但当之归进了箱子后,却发现自己除了脑袋,以下的部位都被紧紧挤在狭小的空间,无法动弹分毫。
而那对男女已经来到了人群最外沿。
事已至此,之归只能努力把自己的脑袋偏向一侧。
现在之归出门很少戴面纱,偶尔有人离得近了些,才能看见她脸上的浅粉色疤痕。
但那些眼神不再带有恶意,大多是怜悯。
这次,之归仍旧没有带面纱。
络腮胡男人稍稍安抚了之归几句后,转身去拿道具了。
之归仔细分辨着人群中的讨论声。
但因为太嘈杂,她什么都听不出来,反而一阵头疼。
络腮胡男人很快回来了,有亮光反射到之归脸上。
之归这才发现,原来男人手里竟拿了十多把大刀。
刀身明晃晃地反射着光亮,刺得她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
“大家睁大眼睛看好了啊!”络腮胡男人大喝一声,然后便抽出其中一把刀,直直插向之归所在的箱子。
之归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挣扎呼喊,顾不上其他。
人群中。
伊可饶有兴味地望着那些看上去锋利无比的刀,而后眼神撇向人群中的另一个人。
马绯等人则满脸紧张。
还有一个变了脸色的人,那便是带着未婚妻游玩的木秉书。
之归如此叫喊,他哪有听不出来的意思。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没了先前对之归的在意,但到底是曾经有过纠葛的人,他无法做到完全弃之不顾。
可一想起之归如今顶着的名号,他就一阵膈应,说不上来那是怎样的感觉。
就像,就像原本自己不需要的东西,突然被另一个自己尊敬且仰望的人珍而重之。
而他们之间是如何产生羁绊的,他竟浑然不知。
这种膈应感让他产生了不管不顾的念头。
这种杂耍的把戏,该是无碍的。
木秉书再次看了一眼即将被刀插入的箱子,一狠心,牵着身边的人就要离开。
但他身边的人可没那么容易配合。
“我还想看嘛~”白若华拉着木秉书的衣襟撒娇道。
“待会儿若是见血,吓到你怎么办?”木秉书劝道。
“无碍的,有你在身边呢。”白若华靠在木秉书肩侧,视线望向即将插入第二把刀的箱子。
“这……”木秉书略有犹豫,还是答应了,“对,一切有我呢!”
白若华笑得更甜了。
收回目光,伊可摇了摇头。
情情爱爱什么的,真是善变的东西。
还是她的一群崽崽们好玩。
伊可圈住了马绯和青雪,以及马绯怀里的伊羽,专心留意起被围观的之归。
之归这边,在第一把刀对着她肚子所在的位置插入的时候,便吓出了眼泪。
她眼睁睁看着那把刀一寸寸没入,视线有些微模糊。
难道,我又要死了吗?
之归忍不住想。
可当刀身彻底消失,她也没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
难道这里面有鬼?
之归总算恢复了神智。
“姑娘,保持刚刚的反应,事成之后咱们五五分。”络腮胡男人突然小声说道。
原来如此。
之归醒悟道。
生命安全得到保障,之归平静下来。
她微微抬头,恰好与木秉书的眼神相撞。
匆忙撇开眼神的她没有忽略掉木秉书眼里的尴尬。
所以,她是被认出来了吗?
也罢,如此一来,日后便能各自安好了。
之后,她十分配合络腮胡男人。
尖叫,眼泪,好不凄惨。
泪眼朦胧间,络腮胡男人脸上笑意更浓,猴子手里捧着的竹篓则愈积愈满。
等到最后走出箱子时,围观百姓望见她安然无恙,爆发出了激烈的掌声。
而络腮胡男人也未食言,等到人群稍散,拿起布袋,把竹篓内一半的铜板倒了进去。
“多谢姑娘了,要是我请来的每个人都能如此配合,那我也不至于四处流浪了。”络腮胡男人语气颇为感慨。
“是吗?呵呵……”之归回答得漫不经心。
她的视线胶着于不远处的两人。
他们似乎在争执。
争执过后,身着浅粉斗篷的大家小姐竟向着之归而来。
之归想要逃跑。
伊可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不如彻底了断。”伊可的声音在之归耳侧响起。
之归从伊可眼里看见了自己。
凌乱的发,失神的眼。
伊可的手搭在之归肩头,给予了之归一定的勇气。
随着靠近的脚步声,之归从容转身,一边整理自己的狼狈。
“这位小姐可是之归小姐?”白若华脸上挂着合宜的笑,礼貌问道。
“小姐叫我之归就好,粗野之人,小姐二字不敢当。”之归忽视了白若华身后不远的木秉书。
“这可不行,岳老何等身份,小姐既然要嫁给他,无论如何,小女子都该表示尊重。”若不是白若华眼里的打量毫不掩饰,之归会误认为她所说乃是出自真心。
“那就随便你了。”之归耸肩,转身欲走。
“之归小姐等等。”白若华叫住了之归。
之归第一反应是不搭理她,随即却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转身的脚步。
“这是小女未婚夫,不日将陪同小女进京看望父亲。”白若华挽住了磨蹭的木秉书臂膀。
“不知之归小姐何时入京?届时一同前往如何?也好有个照应。”白若华眼波流转间自有一番吸引人的魅力所在。
之归不得不承认,自己与对方相差的,不止是家世与容貌。
但那又如何?
她并不打算和她争夺什么。
“我也不清楚呢,暂时还没有消息。”但不争夺并不代表之归愿意和她同路而行。
“那就有些可惜了,”白若华显得有些失落,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兴高采烈道:“姐姐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不过今日妹妹从驿馆出来时,似乎瞧见了岳家的人。”
好家伙,竟然自顾自以姐妹相称了。
“是吗?那我就不清楚了,既然你瞧见了,不如自己去问问,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之归没心情在这与人勾心斗角。
她甚至始终没看木秉书一眼。
“这样吗?那好吧,姐姐慢走。”白若华略带委屈的声音自之归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