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归从街角走出,谨慎跟上了谭学真。
谭学真一路没有回头,仿佛事情很是紧急,急到他来不及确认是否安全。
会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这么慌张呢?
之归很是好奇。
走了许久,之归跟着谭学真来到了四方城最西侧的城墙。
墙根处站着一个人,之归没敢跟太近,所以看不清那人模样。
谭学真一到达,那人便邀着他肩膀,低头不知在商量着什么。
之归缓慢移动步子,向两人所在方向靠近。
好不容易靠得近些了,两人却停止了交谈。
之归赶紧再次藏好。
等到确认两人脚步声消失,之归从藏身处钻了出来。
她记得刚刚与谭学真交谈的人身穿灰白色短衫,头发束成一股垂在脑后,整体看像个女人。
“难道谭学真在外面有相好的?”之归如此想到。
但她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她顺着来时的路走回,不断张望,希望能找到那个与谭学真交谈的人。
胳膊因为长时间用力握紧拐杖,而有些酸痛,之归不得不放缓了步子。
因为这个举动,她听见了身后的异响。
她没有马上回头。
而是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着。
周围是狭窄的小巷,一旦出事,呼救都不一定有人能听见。
除了祈祷一切都是自己瞎担心之外,之归开始寄希望于宿钦身上。
没走出几步,身后的动静变得大了起来,听着像有不少人。
之归一阵心慌,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快些,再快些,只要再穿过这条巷子,外面就是集市了。”之归低声对自己打气道。
拐杖与石板接触,发出了清脆的敲击声。
之归第一次害怕起来。
她想起伊可曾说过的那些变态杀人犯。
“没事的,没事的,马上就能出去了,别想多了。”为了克服恐惧,之归安慰自己道。
眼见着那条可以通往集市的巷子就要出现了,几道人影从旁绕过,挡住了她的去路。
“姑娘走这么急,是要去哪啊?”说话的人正对之归,双手抱胸,灰白色的短衫上绣着一些枝蔓的纹路。
“路过不行吗?”之归强作镇定。
“这么个偏僻的地方你能路过?”那人明显不相信,“那你告诉我,你路过这儿是要去哪儿?”
“这路莫不是你修的?我要往哪去为什么要告诉你?快放开我,不然我要叫人了。”之归威胁道。
面前的五六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穿着灰白色短衫那人开口说道:“我们真的好怕啊,你叫吧,看看会有谁来搭救你。”
“这可是你们逼我的。”之归一副要出大招的模样。
然而,没有人相信她,反而笑的更欢了。
等到几人笑够,那个身着灰白色短衫的人问道。
“我们也不逼你,你老老实实说,是谁派你来的,来这做什么?”
之归随着那人的问话一步步后退。
拐杖更是不经意磕到了一处凸起,导致她摔倒在地。
这一摔,之归像是情绪突然失控,抑制不住嚎啕起来。
“你们是谁?我还没问你们是做什么的呢?!”
“谭哥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把我一个人丢在茶铺,我偷偷跟过来也不行吗?”
“你自己问问别人,看你的背影谁会相信你是男人。”
“要我说,我就该去告诉谭嫂,说你们拉着谭哥做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之归嚎啕间,眼泪也没闲着,不停在眼眶打转,看着好不委屈。
“别瞎说。”穿灰白色短衫的男人脸色有些难看。
“我哪里瞎说了,看你们这架势,怕不是专门坑蒙拐骗的地痞流氓吧!”
“可怜我就要被卖进青楼妓馆,再也无法回家了……”之归说着,哭得越发撕心裂肺起来。
围观的几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开口的,仍旧是那个身着灰白色短衫的男人:“别以为你哭两下,我就看不穿你的意图了,但看你这样子也掀不出什么风浪来,我就姑且放你一马,还希望你看管好自己的嘴,否则保不齐哪天你的舌头就不在嘴里了。”
男人冷笑一声后,带着那几个人高马大的同伴离开了。
之归坐在地上,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抬手拔掉手心蹭到的尖石,之归擦掉眼泪,冷冷看着离去的几人。
灰白色短衫男人的长相,她已经牢牢记住了。
别的她不敢说,但在记性方面,她还没输过谁。
日后只要再见,她一定能认出来。
捡起拐棍,之归原路返回。
她躲在驿馆不远处的街角,盯着驿馆大门。
一切都很平静。
驿馆前或慢或快的路人都仿佛放轻了脚步。
之归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更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
过了许久,之归感觉自己的脚有些酸痛。
她回头,想要找个什么地方坐下。
然而却不期然与一双含笑的眸子相撞。
“你在这做什么?”眸子主人看上去心情很好。
之归费力咧出一个微笑,一指驿馆撒谎道:“想去送信。”
“送信?送给我吗?”木秉书挑眉问道。
“没有,是送给我兄长的。”之归摇头说道。
“兄长?”木秉书眼神不变,却怎么看都像带着几分看破一切的意味,“他现在何方?”
“在,在都城。”之归胡乱说道。
“那确实有些距离,只是不知贵兄长在都城做些什么?过段时间我也要去往都城,届时可以上门聊上一番。”木秉书话里带了几分认真。
更有一丝紧张:“你到时,可愿意与我一同前去?”
若不是之归知道木秉书去都城的原因,大概她现在会更好受些。
她压下心中涌出的苦涩,摇了摇头:“那里不适合我这种混迹山野的人。”
木秉书有些失望,却没有放弃:“切勿妄自菲薄,你才不像你所说的那样,你是个很好的人。”
“是吗?我第一次知道,我是个很好的人呢!”之归使劲眨了几回眼,咽下了那些苦咸的液体。
木秉书看见了之归眼里的水光:“你哭了?”
之归抬头,露出灿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