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殷云和杨秭归扒在窗口,明月皎洁,照的十年后的大地,一样澄明。
回忆这种东西,说没了搜肠刮肚也想不起,说有呢哪怕一阵风也能勾起。
开心的事往往记不清,可要是被谁抢了吃的打了一顿,被谁背后捅了刀子,或者被谁杀了爹,那真是做鬼都忘不了。
好在北殷云还没做鬼,尽管想死的念头在她脑子里每日都能晃悠个十几二十次,但就怕疼这一条,就将多一半的死法淘汰掉了。
何况她还不能死。
一没有为父报仇,二没有完成她娘交给她的卧底任务,至于三,她还没有以真面目和姚冰卿坦诚过一天。
因为心中有愧,使得她不甘心就这样死。
同样,她也不甘心就这样活着。
她思前想后,将所有可能在她容量不大的脑子过滤了上百遍,最后把目光投给了杨秭归。
她已经想不起,十年前改变她一生命运的那天认识的那个小女孩。眼前的杨秭归,只是个彻头彻尾的任性小姐。
因为杨岩的珠宝,变成曲萧的弟子。
曲萧正是急需赞助的时候,盛意难却,遂不带磕巴,立马收了杨秭归为徒。
即便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杨岩宠溺女儿背后的根源,但杨岩深信,再没有人会像他一样放纵杨秭归的言行。从前是这样,他认为以后也不会有。
可是他失算了。
看在钱的份上,曲萧也确实想过对秭归严加管教过,但曲萧又怕管的太严她给跑了,断了财路。所以不过应付,勉强让杨秭归在观里混着。
此刻的刘云面对缠着她不放的杨秭归,又恼又烦。
她从没跟谁睡在一起聊天,也从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骚扰的不能睡觉。
她更不会去细细听杨秭归挂在嘴边的歪理,是有多少不示人前的心酸。
反正杨秭归就算是无人应声,自己也能分裂出另一个自己,第一时间撕下自己的伤心,懦弱,害羞,胆怯,然后再对这个世界继续张牙舞爪嘻嘻哈哈。
杨秭归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一本正经告诉刘云,她的一切玩世不恭,都不过是穿在身上保护她的盔甲,她的一切张牙舞爪,都是向觊觎她的人露出獠牙。她说,因为她实在太美啦!
“姐姐,你有心意的人麽?”
“你睡觉吗?”
“你先回答我,你答了我就睡?”
“有”
“真的?”杨秭归一骨碌翻起:“他是谁?”
刘云背对着杨秭归,假寐着,没有说话。
“哎呀,好姐姐,你跟我说说嘛!”
“南宫珉”
“啊?真的吗?”杨秭归顿时失色,眼神哀怨落寞,没了声音。
“骗你的。”
“你逗我?”杨秭归愣愣的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发火。
“南宫先生挺好的,不过他应该不会喜欢你。”
“哎呀!别岔开话题,说你,你到底喜欢姚公子还是石一安?”
“胡说八道什么呀,这又有石一安什么事。”
“那就是姚公子咯!”
“放心吧,不是南宫珉,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