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一片混乱中到处乱打,时不时哪个谁高呼一声:“我逮住了!”
便闻宝金大喝:“不要用手!当心被咬!”
宋飞鹞捡了个条凳坐下,悠闲地看他们逮老鼠,边看还边喝酒,直到沈兰霜用剑串着一只老鼠从一厢房走出,昂首宣布:“我逮到一只!宝金你看,这是你笼子里养的吗?”
宝金笼子里养的老鼠都被编了号,耳朵皆被剪豁开一道口子。宝金近前检查,喜道:“对对对,这只是的……不过,怎么这么大?”
只见这剑串的老鼠,有半大的猫仔大小,原先的笼子根本装不下。
之后,陆陆续续地又有几只毒老鼠被捉回。院子里很快就码了一排死老鼠,数一数,共十二只,除了七只都是普通的老鼠外,有五只的个子意外地大。这五只正是宝金所饲养的,而在早些时候,它们明明还没这么大的……
“我养的老鼠还有一只没找回,”宝金皱着眉头蹲在地,“最后那只就是服了解药的,它比较特殊,所以耳朵被我剪了两道豁口。现在地的这些,耳朵都只有一道豁,可见都不是。”
龙家地方说小不小,虽说该搜的地方都搜过了,可是老鼠会打洞,什么地方都有可能钻,难免有些小缝隙会被漏过……
“我有办法了!”柳怀音提议,“这老鼠居然会开笼子救助同类,可见十分聪明,还很讲义气。现在它的同伴都死了,我们就把它们的尸体串一串挂起来,说不定它会很愤怒地冲出来呢?”
沈兰霜踢了他一脚:“你当是犯人被斩首示众啊!老鼠虽聪明,但到底是老鼠!怎可能有人的情感呢?!”
于是,所有的死老鼠到底被一捧火烧没了。
……
时至夜深,那只老鼠还是没找到。
自从客栈回到龙家后,宋飞鹞什么都没干,不是喝酒就是看书。她手的书现在又换了一本,现在的书名为《妖妃密谈》,讲的是当今北越皇后叶氏与皇帝之间不可描述的爱情纠葛。
她与沈兰霜住一间,夜深,沈兰霜也该回房了。她今日帮着逮老鼠,又帮着熬了一些汤药,现在浑身疲惫,回了房便一屁股坐下准备脱衣睡觉。
“唉,宝金说他还是要再养老鼠的。”她坐在床,脱去一件外衣,不由说起。
“哦?”宋飞鹞抬起眼皮。
“之前的死了,不得不再弄几只,继续试药。”
“这嘛,正常。”
“唉,我真不明白他们那些男人,”她又叹一声,“我伯父生前,最钟意的就是练功,一闭关就是好几个月,难得有机会见他一面。宝金呢,喜欢钻研毒药。小柳呢……算了,他什么也不会,只顾着睡觉。男人是不是都执着于做这些事的?”
“你想说啥?”
她望向宋飞鹞手里那本不可描述的书,看着标题心思一动:“男人,大都专注于大事。就好像人们说皇宫里的皇帝,虽然有后宫三千,但是冷心冷情,真正爱的唯有江山社稷。再深爱的女人……在他们的眼中,都只是一件可抛的衣服。”
宋飞鹞把书收起,开始与她认真对话:“林长风呢?有一阵子,他可是围着你打转。”
沈兰霜立刻色变:“他是变态!怎可与他们相提并论!”
满脸鄙夷,甚为嫌恶的样子。
宋飞鹞眯起左眼:“我记得我那日初遇你俩,救你之后,你可哭得稀里哗啦的。”
沈兰霜一愣,这便不好解释了。
“那……那是因为……”
“因为你当时以为将和林长风再无瓜葛,”宋飞鹞道,“所以,原本你究竟有否喜欢他呢?”
被提起此事,沈兰霜以为宋飞鹞是在嘲笑自己意志不够坚定,不禁愠怒道:“宋姐姐!你这什么意思!我早就说了,我不喜欢他了!”
“对,你现在是不喜欢他了,那么最开始呢?最开始,你答应嫁给他,又是为了什么?”
好像女人之间寻常的谈天,宋飞鹞并不是在嘲笑她。沈兰霜不悦地想了想:“他确实救过我,而且……”她认真道:“仔细想想,他确实长的好看。”
她回忆起来,便又有了几分惆怅:“他长了一双桃花眼,一笑弯弯的,我就醉了……”
然而下一刻,宋飞鹞便揭穿了她的自欺欺人:“顾大师也长得好看,吴全你也说长得好看。我记得顾大师也长了一双桃花眼,吴全呢,是不是也一样?”
“呃……”她又被她说愣了。
“所以搞了半天,你喜欢的不是林长风,”宋飞鹞笑道,“你喜欢的,只是桃花眼。这叫好色。”
“……”
她无言以对。每每看到好看的男人,她确实是会多看两眼。但是
“我就好色了,谁说这世只有男的能好色!”沈兰霜嘀咕道,“我好色,但我不想嫁人,我就看看美丽的男人,不行吗?”
于是宋飞鹞点头:“可以啊。想想看,自古有云,兄弟如衣服,女人如衣服。可是换言之,许多女人的眼里,男人也就是件衣服。因此这句老话是错误的,人性相通,无关男女。”
沈兰霜立刻想到那酉常情,真正做到了视男人为衣服,不禁背后一阵恶寒:“我可不是滥情的人!”
“恩?”宋飞鹞晓以眼色,“错了,女人将男人视做衣服,就是滥情么?”
“恩……”
宋飞鹞便重新掏出那本《妖妃密谈》,然而并不翻阅,只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不是说那些男人目中无人,一心只有要做的大事。其实,女人为何不能与他们一样?你说皇爱江山与黎民,那么,后宫里的女人为什么不能比皇更爱?难道进了宫的女人就只能做个女人该有的角色么?要么只为权利不择手段,继而成为另一个冷心冷情只爱自己的人;要么将一辈子幸福维系在一个男人身,人变得越来越狭隘,直至只能在冷宫当一名痛斥男人的怨妇?”
沈兰霜觉得若是自己,既不愿意在宫中迷失,做一个冷心冷情的人;也不愿意当个怨妇。遂脱口而出:“为何不筹谋多时,将那皇推翻了,自己取而代之呢?”
说得豪气干云,但未及深思。这是一种大胆,唯有在这皇权式微的南祁,才能畅所欲言。
但宋飞鹞长长应一声:“嗯。若你有肩负天下的担当,自然可以;但仅仅为推翻而推翻,那就不过是筹谋多时的意气用事。百姓要什么,一国要什么,你要什么在推翻皇权之前,你要想清楚这些,否则得了江山,很快也会失去的。”
沈兰霜便又仔细思索,她无意识地抱起了胳膊,好像在衡量肩膀能担的分量。但随后,她承认,天下二字,太沉。
她还是放弃了。
“太复杂了,这不好那不好,岂不是没路可选了?”
宋飞鹞的目光好似有所变化,变得深邃。桌的烛火晃了晃,微弱而无力。
“其实,还有一条路,被许多男人视之为名留青史的荣誉,那就是若有机会,你……是否愿意做一国的辅臣?”
她好似借一个机会意有所指,但她们的谈话就此中止了,因为外面又开始敲锣打鼓。
“不好了不好了,城里粮仓里的老鼠造反了,大家快出来杀老鼠啊!”
老鼠?!
在打更的高呼声中,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分说,套衣服便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