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常一手提个小酒坛,一会灌一口,直到酒坛空了,才抛到一边。她觉得现在自己的样子跟宋飞鹞也差个不多了,就是后者不会醉……她想不通,宋飞鹞到底是怎么做到老是喝酒却就是不醉的呢?
但酉常没有继续想下去,她踉踉跄跄地转进一个小院,对着墙角吐了半天。许是动静太大,那院中屋子里的灯光亮起,有人推门出来查看。
“荆姑娘!”周峥颇有些意外,忙过来扶她,“你怎么喝得这么醉醺醺的……”
酉常顺势一手搭在他肩头,一手指向他鼻子笑道:“嘻嘻嘻……周先生,你这就不懂了吧,有人叫我去处理一个小姑娘,又有人叫我处理我的老人……我两个都不愿意,干脆醉成这样,就有理由放他们鸽子咯……”
看来周峥的江湖经验是真的浅薄,他不解道:“你在说什么?处理?”
“杀人啊憨大!”酉常接着酒劲口无遮拦,“反正老娘快死了,不怕告诉你,老娘是个刺客!”
周峥将她扶进屋,边听她还在耳际絮絮叨叨:“不过老娘要杀什么人,除了对方花得起银子外,还要老娘钟意。不钟意的人,我是不会碰的……嗝……”
她打了个酒嗝,周峥送上一杯茶。
“那你该如何交差呢?”他问。
桌上一张画纸摊开,只是纸上一片空白,不知在她来之前周峥想画什么人。
“谁交谁交,反正我不去!”她一挥衣袖,不经意间,一抹暗红掠过他的鼻尖。
她今也是穿了红色,从十四年前开始……从此常着在。她略一低头,对着衣摆处那一角同样的红色,黯然道:“其实,我以前也是喜欢穿青色衣衫的,因为青色清爽,看起来干净……”
“姑娘……”
好像她对自己的感慨触动了周峥的同,他真的能心有所感似的。酉常自认见得多,这类才子大都容易多愁善感,但实际是不是会为之付出真心……天知道。
她想了想,自嘲地笑笑,转而拉住周峥,又恢复了平素那一张媚容:“别叫我姑娘,我都三十七了,可能你比我大一些,但我也不是什么姑娘了。我上过的男人女人比你吃过的饭还多,那些个武林豪杰都喊我作dàng)妇,你倒也不必把我想得有多出淤泥而不染。”
周峥不得不被她拽着坐下,耳朵旁接受她拂过的酥软的气息:“大师,你看我这样的,还能渡化得了么?”
周峥有点尴尬:“我不是大师,我早就还俗……了……”
“还俗又如何,在红尘亦作修行,佛祖理当依旧留在你肚子里……”
她的手不安分地游走,从他肩头向下,经过口,稍稍停在肚脐,手指就在那个地方打起转。
周峥深吸了一口气:“那敢问,姑娘的心里可进得了佛法么?”
于是她嬉笑着按住了“那里”:“那就要看,是什么样的佛法、以及怎么‘进’来了……”
“那里”,正有一个生机勃发的小兄弟。
酉常得意于周峥的反应,这是每个正常男人都会有的反应。这类才子说好听的是风流,不好听就是好色,以前来风楼点她的才子们,哪个不是最后跟她上了的。逛窑子再为佳人作诗,正如草纸上用金线绣佛经罢了。
她想,所以周峥应也是这样的一个那样的男人,睡了就好,撩拨撩拨互相说说话,装作一番你侬我侬那便得了。
她故意贴着他、勾引他:“周先生,你是个正常的男人对吧?你看到我,会有所心动么?”
“我不是柳下惠。”
“对嘛……”
“不过我也不想乘人之危。”
周峥虽下有动静,然目不斜视,姿依旧坐得端正。
——还端着,给谁看?
她打算加把火,给周峥脱衣服:“这是我自己想要的,不叫乘人之危。”
“姑娘病了,这就是乘人之危。”
终于,他再也坐不住,把住衣服便挣脱了她的缠抱。这个举动倒是让酉常意外了。
“是啊,我病了,因为这个病口红了一片,又痒又痛还出水……”她自认讨了个没趣,托起下巴无奈道,“我的体是不够漂亮了。”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烛光下,周峥涨红了脸,抓耳挠腮不知所措,“我……”
“你?”
“你不要动。”他突然道。
“我不要动?”酉常好奇起来。
周峥拾起一支笔,对着酉常比了比:“对……在下还是为姑娘画一幅画吧。”
——啊……这呆瓜……
酉常想笑,但又不好动,只得翻了个白眼:“呵呵……什么时候画不好,偏要生病时才画。”
于是周峥又尴尬地停下来:“抱歉,在下本专攻花鸟,对人物确实不算专精……”
“画呀,干嘛不画,趁着我还活着,趁着这张面皮还算得上漂亮的时候……”她示意他继续画,不又感慨起来,“你是第一个愿意为我画像的人。”
他们四目相对,酉常有种错觉,这位眼前的才子能从自己的双眼读懂自己的心,只是他每读懂一分便多一分抑郁,是不忍,却又非单单的同。
“大师……”她目不转睛地看他专注的样子,突然想提一下小时候听说的一个故事,“你出佛门,可曾听说锁骨菩萨的故事么?”
但他们的对话被外面一阵突如其来的厮杀声打断了。
周峥抬起头,酉常催促道:“继续画呀,不要理他们。外面变天了。”
……
那厮杀声也传到了这里。
宋飞鹞的房门前,她把水向他端上,看后者毫无芥蒂地接过,一饮而尽。
于镜娘前来禀报:“盟主!两帮之人包括二位帮主,已尽数被擒!”
院落外火光憧憧,剑神无名等武林人士皆候在外面,眼看着是做了叛徒。
枢墨白摒退于镜娘,还向宋飞鹞。
“你想要什么回报?金银?谳教覆灭?称霸南祁?还是……南北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