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好奇的孩子会问ta的爸爸妈妈自己是从哪里来的,父母有时候会逗ta说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或者说充话费送的。
这番话除了把孩子吓地哇哇大叫之外,就是招来其他家人的一顿狂骂。
但是对于思义来说,这不是开玩笑。
他就是被刁老爷子从垃圾场里捡来的,确切地说是从市第三人民医院的垃圾堆里捡来的。
92年的某一天,身为市机械厂总工程师的刁兆国在第三人民医院刚检查完身体,想在一个垃圾桶旁抽一支烟时,隐隐约约听到堆放医疗废弃物的棚子里面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顺着哭声找到一个婴儿,这个婴儿就是刁思义。
刁兆国的爱人不能生育,在医院里检查了孩子的身体之后,就把他带回家抚养。
后来机械厂改制职工们纷纷下岗,厂领导被调任到其他单位。而这个名存实亡的机械厂还欠着刁兆国一大笔科研费和工资奖金,当时结算时还是有很大一笔钱。
但是机械厂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又不能亏待了这位把毕生心血都献给省里乃至国家机械发展的老专家。最后由市委出面将厂里的机械厂房设备卖出后,剩下了的土地以国家奖励的形式转让给他。
当时机械厂在市南郊,位置很偏僻,工人下班时还遇到过抢劫。厂子解散后连厂里的铁门也被拆掉卖了,看门狗也被门卫赵师傅牵走了,可以说除了土地,留给刁兆国的.........
好像还有五块多钱的现金,他拿着钱在街上买了几斤肉给全家做了顿好吃的。
时光荏苒,随着城市的规模扩大,机械厂周围渐渐建起了高楼大厦。有多家房地产开发公司都上门来找过刁兆国,想把这块地买下来,但是统统都被他拒绝了。
机械厂是他奋斗一生的见证,舍不得把它卖掉。他在里面种菜,收菜。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而这块地成为这个准一线城市里最贵的菜园子。
渐渐的思义长大了。
这孩子对人实诚,都26岁了还没谈对象,大学毕业后找的工作也差强人意,始终是刁老爷子心头的一个结。
随着地铁经过机械厂周围的房价节节攀升,开发商开出的价格也越来越诱人。最终,李老爷子一狠心决定把地皮卖了。老伴前年去世,只剩思义陪着他,老爷子想给思义一个好的将来。
精明的开发商自然不想多掏钱,老爷子觉得离心理预期也差得较远,事情就这么搁置下来。
前不久,架不住周围疯长的房价和其他开发商的跃跃欲试,最早和刁老爷子谈收买土地的企业最终一咬牙答应了他的所有的要求。
刁老爷子的要求就是一笔钱、分楼顶的一套房。不管他们的住宅建多高,最高那层里面有一套房子是刁家的,房间可以直达天台,他要在天台上种菜。
至于补偿金到底是多少,只有刁老爷子知道。
当然,思义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他不知道自己是个被捡来的孩子,也不知道他的爷爷有如此的丰功伟绩,更不知道他即将继承这笔巨额拆迁费。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每天乘公交车往返房地产中介公司和家。
他所谓的家是一座建于90年代的职工大院,里面住着很多退休职工和他们的子女,二楼上两间各25平方的房子就是他和爷爷奶奶的家。
思义很听话,自从他小时候问过爷爷奶奶自己的爸爸妈妈去哪里之后,就没再问过他们了。
爷爷奶奶告诉李思义他的父母双亲失踪了,到现在一直没有音信,家里也没有他们照片之类的,
他一直记得这些,把这种伤痛深深地埋在心里
读书思义很用心,但是就是临场发挥不好,复读了一年后他上了个二本。毕业之后就业形势也不好,他去了一家房产中介,在那里工作了三年。
这三年里他兢兢业业,要知道这个行业流动性很大,能在一家店面干三年已经相当不容易了。但是去年门店上安排了一个新的店长之后,思义就感觉自己的日子不好过了。
这家伙处处排挤他,老客户不让他维护,新客户不让他去开发,摆明了想撵他走,凭着这几年积累下来的客户还能撑一段时间,但是长久来说终不是个办法。
一开始思义觉得还能忍受,觉得爷爷老了,奶奶也去世了,他不想再让爷爷操心。但是慢慢的,那家伙变本加厉,渐渐地思义有点受不了了。
原本这家店是老板是升他做店长的,但是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空降了一个。
这天下午四点,业务员们被店长临时召集起来开会,思义因为谈了个业务,回来得稍稍有点晚,
店长经常找思义的不是,甚至店员们看不过去了。今天这么一闹,和思义关系比较好的王鑫忍不住了,正要站起来替思义说几句,被思义一把拉住了。
他不想王鑫为了自己再被穿小鞋,或者丢了工作。反正店长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就当女人的牢骚,左耳进右耳出。
但是今天这家伙不知道这么了,大有不把他撵出店里的势头,思义的怒火也渐渐开始酝酿了。
仗着和公司里某位领导的关系,这位目中无人的店长空降到全区最好的店面任店长,他觉得只有把思义弄走,自己才能在这个位置上坐稳,有这么一位能干的副店长,他觉得如芒在背。
思义的手有点哆嗦,他想冲上去揍这家伙,但是想想家里的情况他忍住了。
手机提示音适时地响了起来,思义以为是客户发的信息,便随便瞥了一眼。这一瞥不要紧,他发现自己卡上多了三个亿,末尾还加注了三个字:拆迁款。
思义一头雾水,以为别人划错账了,他家那两间老房子怎么可能值三个亿,再说也没听爷爷说有拆的打算啊。
他立刻站起来走出店面给银行打了电话。
店长一看思义接电话连招呼都不打,不禁又窜上一阵无名火,现在又不得不强按着,他要等思义接完电话再找他算账。
银行的工作人员口气很和蔼,她看了下转账记录然后很肯定地对思义说:“我们核实过了,这是中海地产向您打过来的拆迁款,姓名和账号都是准确的才能打款成功,请问您还有没有其他疑问”
思义彻底懵圈了,他挂完电话又连忙给爷爷打过去。这算是大事了,他可得跟爷爷通个气。
老爷子正在悠闲地听着评书,看见思义的电话打过来,便接了起来:“思义啊,你晚上想吃啥?”
思义说:“还没下班啊,爷爷我问您个事,我卡上多了一大笔钱,刚给银行打电话确认了说是拆迁款,您看我要不要报警啊,这可能是非法侵占了”
电话那电话那头的爷爷一听思义这么说,就知道那笔巨额的拆迁费到账了,而思义还蒙在鼓里。
他瞒了这么多年就是怕孩子知道这事会贪图享受,成为一个不求上进的废人,自己把他从垃圾堆里抱出来,可不能害了他。
于是他笑了笑,然后问:“思义,是不是三亿整?”
思义惊呆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您,您怎么知道这些钱的?”
老爷子依旧很淡地说:“是中海地产打过来的拆迁款,我没告诉你就通知他们把钱直接打你账户上了,你已经长大了也知道该怎么支配这些钱”
直到爷爷挂完电话,思义的脑子都是一团乱麻。他看了看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又看了看身后自己工作着的中介所悬挂的广告牌,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开会,还在受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家伙的气。
尽管他一直热爱这份工作,但是这个店长他实在忍受了很久。他曾经在脑海中无数幻想过自己一拍桌子,对着那家伙怒吼一声:“老子不干了!”
现在,他只需要迈进们,说出那具很早就想说的话就行。
不过思义还是很冷静的,他不想扩大冲突。
进到店里,他淡定地拿起笔,准备做笔记,一句话也没说。
店长冷笑一声:“刁思义,我看你是不想干了?不想干早点滚蛋”
思义直勾勾盯着店长,盯得他头皮一阵发麻,他才发现这个平时不怎么吭声的人,眼光中闪烁着一种让他不寒而栗的怒气。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丢了他的神气,便恢复了姿态:“你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思义说继续盯着他,缓缓开了口:“我任代理店长时,营门口店是金牛区业务量增长最快的,一直保持了十位数的增长率,保持了足足有半年”他扫视了一眼其他员工,其中有他之前非常信任的,但也在第一时间投靠新店长的人。
“但是你来之后呢?马上被高家庄店夺取了销售头牌,增长率直线下降,现在稳定住不下滑已经不错了,请问你又干了些什么”
店长刚想说话,却发现手下的员工似乎都带着些鄙夷的目光看着他,让他一时语塞。
思义继续说:“你可能是因为某个领导的关系进来的,既然进来了就夹着尾巴,你想坐稳这个位置没问题,你得有东西!啥本事都没有你以为你待得下去?你问我是不是不想干了?我还告诉你:哥哥我还真不伺候了”
店长被说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完全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思义带着蔑视的目光扫了他一眼,然后收拾起自己的笔记本和文件夹,走出店门他又停下脚步:“这个月的工资发不发无所谓,哥哥我不稀罕。”
店里面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店长瞬间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待下去了,思义走了在完成了他愿望的同时,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管理不了这些人了,当着面这么多人的面被人羞辱,他的面子算是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