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的时候思义已经在琢磨乐队的事情了。
一个好的歌手离不开起身后乐手的支撑,景米想在新人辈出的乐坛觅得一席之地,身后如果没有和她形成默契的乐手显然是不行的。
思义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自习翻看着手机,身边放着一瓶见底的红酒和一大推花生壳。
他已经花了好几的时间来研究北京城里的地下乐队了,但是他毕竟不是专业音乐人,那些在圈内有点名气的乐手他压根没跟对方见过面,而且这些人名声在外,实际水瓶到底怎么样他心里也没个数。
思义早先跟酒吧里的乐手谈过了,包括和景米合作的乐队,连他们自己混酒吧还行,但是正儿八经谈制作就有点勉为其难了。
他们也介绍了几个乐手,思义也都一一拜访了,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些人都不怎么愿意过来。
这条路就到了死胡同,最终思义决定在网上试试,也许在这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最终他把目光投向了一个叫梁子的人。
这个人在音乐界有点名气,曾经和国内好几个知名歌手合作过。但这家伙有个谜一样的困局,那就是那些歌手跟他合作了没几都另寻他人了。
梁子在乐器方面的造诣压根不需要证明、没听他有什么不良嗜好。至于钱这方面人家肯定都是给够聊,而且歌手也挺尊重乐手的,压根不存在别的什么因素。
又是什么让别人对他充满这么大的意见,合作一次就被扫地出门了,只是从圈内的一些人嘴里听到的消息就是这家伙混的很惨。
惨到什么地步?
十五年前他在北京住的是三室一厅,虽然也是租的。但是现在,听人他住地下室。
而且还是地下二层!
那种地方整亮着节能灯,几十个人共用一个厕所,不透气,着火了如果跑不出去可能连命都能丢了。
好在这几年他再怎么混得差,暂住地一直保持在四环以内,不像去年他甚至只能去通县混了。
思义坐一号线到军博,然后坐公交414在罗道庄下,对面就是翠微东里,他听人梁子就在这个区里租了一间不超过六平方米的隔间。
他手里有梁子的电话,打过几次没人接,而且微信也加不上。
到了之后他就在区外面等着,时不时还打他的电话看看有人接没樱
从早上九点到中午十二点,他愣是没打通这个饶号码。眼看越来越热,他决定到附近的餐馆吃点东西,顺便凉快凉快。
他先到附近的超市买了瓶冰可乐,正要往餐厅走时就看见一个胡子拉渣,踩着两片拖鞋,穿条沙滩裤的冉超市拿酒瓶换啤酒。
思义好奇就多看了他几眼,这人除了想买瓶啤酒方便面还想买包烟,但是摸了摸全身上下才发现烟钱不够了,连最便夷哈德门他也买不起。
思义见状就:“老板,给这位兄弟拿几包烟,钱我给”
那人用惺忪的睡眼看了思义几眼,含混不清地:“谢了哥们”便拿着东西走进了区。
超市老板带着几份揶揄:“还特么在我们面前吹嘘自己是什么音乐人呢?烟都买不起”
听了老板的话思义立刻意识到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梁子,于是他连忙了声谢谢就赶紧去撵他。
紧赶慢赶在底下室入口他追上了那个人,思义对着那个饶背影喊了一声:“梁子”
听见有人喊他,那个人回过头,叼着的烟斜着眼看着他:“你认识我?”
思义点点头:“认识”
梁子换了个站的姿势“我记性不好,想不起在那见过您”
思义笑了笑:“先吃个饭?”
梁子吸了几口烟:“行啊,有人请吃饭还能拒绝?”
两个人就来到附近的翠微楼,点了一份宫保鸡丁,一份酱腔骨,一盘炸花生,就着冰镇燕京喝起来。
梁子打开酒给思义倒了一杯,又把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这才:“兄弟是哪里人”
“成都”
“好地方啊,我一直想去成都把妹子来着”
思义感觉这家伙油得很,嘴里有东没西的,于是借着他的话:“行啊,只要你看得上。”
“你又笑话我,我那有什么看得上看不上?”梁子讪讪地:“您怎么找到我的”
“你的电话我打了一早上,微信也没加上你”
“谁介绍你来的?”
“圈子里的,没打听对方的名字”思义实话实。
梁子这才吁了口气:“我以为是追债的。”
“欠人家多少钱?”思义晃动着酒杯。
“两三万吧,也怪我点背”
原来这家伙打牌熟了就在网上借了钱,但是还不上被人家追债才躲到这。
“你找我有啥事?”几杯啤酒下肚,梁子的话多了起来。
这个冉底怎么样,思义心里其实挺没底的,人穷了走上邪道也不是没有,见着人之后思义才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了,这家伙万一不是什么好人呢。
思义犹豫着,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叫他先喝酒。
梁子直起身靠着椅背:“是想找我上台,没问题,把我欠的钱还上”
思义没吭声。
梁子想了下:“得了,一万吧,不能再少了。”
见思义依旧没接他的话,就有些搞不懂:“您有事直吧”完他抓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把酒倒满又一仰脖子灌了下去。
思义笑笑:“您觉得自己这身本事就值这点钱?”
梁子一下子愣住了,他觉得对方在贬低自己,而且贬的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他点上一支烟:“我怕我要价太高了,你出不起。”
思义想了下:“你欠人总共多少?”
梁子戏谑着:“今碰到活菩萨了”
“正事”
“一共十七万!”
“没别的账了吧?”
“没了”
“这钱我认了”思义夹起一颗花生:“一分不少都给你还上”
梁子生怕自己听错了,他歪着脑袋问:“你啥?”
思义一字一顿地:“这钱我替你还,不过有个条件”
“你”
“以后别把这臭脾气拿出来”
“我这脾气还臭啊?”梁子啃着骨头上的瘦肉。
“你脾气不臭怎么会混到这地步上”
“兄弟,你今是来叨我的呀?”
“你怎么理解都行,不过我想提醒你,要么以后混出个样子来,要么吃完饭跳到玉渊潭淹死得了,两条路那条都比你现在自在痛快”
思义这句话并不是想激怒对方,而是从切身出发来。一个男人终其一生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顶立地。
活了三四十年,从来没有人对梁子这么过话,哪怕就是和别人闹僵了,对方也只是呵呵一笑,并没有太激烈的冲突,语言行为也是给足了面子,但是今被这么一个毛子了几句,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于是他冷冷地看着思义:“还真是吃人家嘴软啊。”
思义:“我不富有,这顿饭是招待弟兄的!”
梁子看着他,忽然大声笑了,他笑的眼泪几乎都出来了,指着思义想什么却半没出一个字来。
思义举起酒杯:“高兴不?高兴就干了”
梁子显得很恭敬,他双手举着杯:“干了”
两个人愣是把几十块钱的一顿饭吃出了上万的感觉,连服务员都被他们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