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肖也憋屈到江执结婚当天,之前别提多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而在这一天,作为伴郎的肖也竟站在了娘家人的队伍里,对着前来接亲的江执好一通刁难。
不是点烟就是说好话的,就差下跪奉茶了。更甚者竟准备了三根荆条,要江执表演个自我捆绑,江执几番对他恶狠狠警告,叫他适可而止,他则贱切切说,你打我啊。
游叶也赶来了,见状将程溱拉到一边,小声问,“是不是玩得有点大啊,我觉得江执的脾气不大好,肖也可别砸场子了。”
程溱知道肖也心里憋着股邪火呢,笑了笑说,“嗯,他这是料到大喜的日子江执发不了火,愣是在阎王爷脑袋拔毛呢。”
面对肖也一脸的欠揍样,江执还真没恼,想了想,钻了汉语博大精深的空子,将荆条往手腕一缠,算是应了他的那句“自我捆绑”的标准。
肖也见状直嚷嚷不算不算,必须得是负荆请罪的那种。但这种事后强调规则的事本来就不靠谱,再加江执是能耍赖就耍赖,愣是没让肖也如愿。
再加祁余这个没眼力见的在旁催促时间差不多了,彻底破了肖也想要打击报复的招数。
看着肖也一脸的愤愤不平,程溱走前强忍爆笑,清清嗓子说,“这急着接亲的人啊,你就算跟他要来个古董玩玩,他都能答应你。”
一句话刺激得肖也差点精神崩溃。
为什么早没想到……
……
盛棠的婚纱是经过改良的,果真是增添了敦煌元素,既有西方的浪漫情怀,又有东方的飘逸神韵,出自她的设计稿,算是一次大胆的尝试。
婚纱多了丝绸,只要来自飞天丝带的灵感,又增添了属于敦煌的彩色,却都是渲染设计,并没喧宾夺主,反倒是恰到好处的融合,成就了相得益彰的美感和艺术。
江执也是婚礼当天头次看到,之前盛棠都神神秘秘的。
看见她穿着婚纱走出来的瞬间,他眼里的万顷星辰都染了温柔,着实是惊为天人,他忍不住说,“我是抱了个飞天回家了。”
就连肖也都感叹道,窟里的飞天果然是被江执给修活了。
窟外搭了白色遮阳纱,远远看过去,宛若一朵朵云坠在漫天的戈壁,明明是荒凉,却陡然生出草坪婚礼的浪漫和新潮来。
这纱都是江执特意找手工匠人现织现造的,又配以飞天和藻井元素,当然也囊括了所有在现场的布置,他可谓是花费了心思。
相比盛棠的独特婚纱,江执以西装示人,线条流畅笔挺,阳光落他脸,微微含笑时目光滟潋,衬得他愈发英俊无俦。
看着盛子炎亲自将盛棠的手交到江执手时,程溱也算是能闲下来一会儿了,跑来坐在游叶身边喘口气。
游叶轻叹说,“一个帅哥一个美女,一个致力于传统修复,一个专注大胆设计,现在婚礼的行头倒是倒过来了,喜欢古法的穿起了西装,喜欢流行的穿起了传统,这俩人也是挺有意思。”
程溱喝了口水,说,“这叫成就彼此吧。”
成不成就彼此的,反正这俩人的工作相辅相成的,倒是程溱……游叶扫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斜对面的肖也,见他正朝这边看,目光落在程溱身。
忍笑,悠闲开口,“当时不想做伴娘,是躲着人家肖也吧?”
在江执结婚这件事,肖也自告奋勇争取了伴郎的角色,他说他长这么大还没做过伴郎。
而在伴娘的选择,肖也疯狂给程溱递眼神,程溱接收到了,却懒洋洋说,我跟你不一样,我做伴娘都做了五次了,再做该嫁不出去了。
肖也挺尴尬的,撺掇盛棠,“哪有最好的朋友不做伴娘的,是吧?”
盛棠倒真是无所谓,回了句,“但也不能强人所难吧,我也确实怕她嫁不出去。”
塑料姐妹花这道防线没攻下来,肖也转头求助江执。江执一听,诧异,“她不想做伴娘,我总不能绑她来吧?再说了,小七都没意见。”
肖也垂头丧气的,最后一咬牙,“我就是喜欢她。”然后朝着江执做手势,“拜托拜托。”
江执哪会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鄙夷地看着他,“两年了肖也,你两年修幅壁画进展都比这快吧。”
随便怎么折辱他都行,肖也忍了。
江执轻风云淡,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随份大礼,这件事我帮你搞定。”
……
总之,肖也舍了财,但如愿以偿。
江执搞定这件事只用了一句话,十分的干脆利落。
是在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他“通知”肖也,“伴娘给你找到了,程嘉卉。”
惊得大家够呛。
盛棠倒是没惊,转头问江执,“是不是太刺激她了?”
江执给她加了块排骨放碗里,轻声说,“她主动提出来的,应该刺激不着吧。”
就这么句话,程溱二话没说决定做了伴娘。
程溱没往肖也那边瞧,跟游叶抱怨,“他之前说让我当挡箭牌,我以为就是句玩笑话,谁知道两年了,这位爷还真是时时刻刻拿我当挡箭牌用了,他家里一有点风吹草动的就把我给拎去了,你知道那天肖家妈妈跟我说什么吗?”
游叶一听来了兴趣,催促问,“说什么了?”
“阿姨说,小溱你看啊,你最好的朋友都结婚了,你跟我家肖也打算什么时候结啊?”程溱描述完,叹了口气。
游叶兴致盎然,“是啊,你俩什么时候结?”
程溱用异样的眼神瞥了瞥她,“你也跟着捣乱。你当我喜欢做这伴娘呢,现在弄得大家都以为我跟他是一对,我不是为了盛棠的幸福着想吗?程嘉卉那么骄傲的人能心甘情愿当伴娘?别逗了,万一是来砸场子的呢。”
游叶憋笑,拍拍她的肩膀,“是啊,为了朋友你也得两肋插刀,跟人家肖也近乎点,哪有伴娘老躲着伴郎的呢。”
程溱一撇嘴,躲着他?呵呵,她闲的啊。
婚礼的仪式举行了,照比接亲迎亲的繁文缛节,现场很简约,没那么多的花里胡哨。却因为江执和盛棠看彼此的目光里有了太多爱恋和温柔,而变得温馨令人难忘。
作为盛棠的铁瓷,游叶和程溱哭了两次。
一次是江执承诺,不管日后贫穷富贵都会不离不弃,而盛棠点头说我愿意时,程溱偷偷抹了眼泪。
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结婚,心情最终还是摆脱不了波澜壮阔。
一次就是江执和盛棠进窟点亮星空时,不仅游叶和程溱哭了,盛子炎和莫雪桦也都红了眼眶。
复制窟的完美在于,除了一比一复刻原窟外,最瞩目的星云图也尽数复原,包括繁星璀璨的壮美。
能够点亮星空,是因为六喜丸子调配出新型颜料封层,是从萤火虫身得到的灵感,接近于荧光设计。
这点跟原窟不同,因为他们无法再去复制利用寄生物提取物达到封存壁画的效果。一来,复制窟虽说一比一还原窟制,但窟内的温度光线等客观条件还是跟原窟有些许差别。
哪怕一丁点的差别,都无法令寄生物发挥作用。
二来,他们也的确不想用寄生物,原料采取危险重重,并且那个矿道坍塌了之后,里面寄生物会不会因为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不得而知,重要的是,寄生物对进窟的人有影响,他们不希望日后参观的人深受其害。
这是复制窟完成后,星云图首次点亮,便放在了婚礼现场,由江执和盛棠亲手操作,这将是这场婚礼终身难忘的环节。
与原窟不同,原窟星云图会在光线恰当或日出那一刻变得璀璨,但复制窟由于材料缘故,并不需要多强的光线。
所以,当复制窟的星云图逐一亮起,最后成了一片繁星汪洋时,石窟中壁画中的人物也愈发活灵活现。
窟内光亮浅淡,头顶却是灿烂,光耀之下是江执和盛棠一对新人,如置身苍穹,又有繁星见证。
能进窟的都是至亲至朋,但也都是第一次看见繁星满天,这一幕着实震撼,也着实叫人感动。
有幸看到这一幕的,其实都多少心有感触。一来是感叹这场婚礼的别出心裁,二来是明白他们这些人为了0号窟,在修复的这条路付出了多少汗水,承受了多大的压力,甚至差点没了命。
游叶眼眶润了,跟程溱说,“我们看到的美轮美奂,实际都是他们的任重道远。”
星空下,江执轻轻拉过盛棠,温柔低语,“小七,我们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盛棠眼里也是璀璨的光亮,她已经开始向往了。
江执低头,微笑着吻她的唇。
……
喜宴设在市区。
大喜的日子江执没少喝,挨个敬下来,每次都是带冒头的一杯,今天喝酒他倒是不含糊。
有人劝盛棠酒的时候,江执就二话不说代劳,哪还有平常一杯就倒的架势?
盛棠将他拉到一边,咬牙小声,“不是酒量浅吗,不是沾酒就倒吗?江执,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江执伸手揽过她的纤腰,低头轻抵她的额头,含笑间染了几分坏意,裹挟着淡淡酒气,“想知道?今晚我身体力给你解惑答疑。”
盛棠一颗心被撩得七八下的,忍不住咬住他的下唇。
她就,喜欢他的这股子坏。
……
肖也出来醒醒酒,顺便找找程溱,见她在休息室,顺势走了进去。
程溱在盯新品情况,也是找机会缓酒呢,听见动静抬头一看,见是肖也脚步微跄,便问他有事没事。
肖也一屁股坐了下来,手臂往沙发背一搭,说,“没事,就这点小酒,灌不倒小爷。”
沙发挺大,他就偏偏挨着她坐,手臂在她背后,相当于虚环。她推了他一把,“坐旁边去,你不热我还热呢。”
岂料肖也凑得更近,“不行我头晕,就得靠你近点。”
程溱无语。
见她没推开自己,肖也安心了。
想了想,从衣兜里掏出个首饰盒。
程溱瞟了一眼,肖也见状问,“怎么样,好看吧。”
一个首饰盒而已,好看不好看的很重要吗。程溱没应声,却是挺好奇首饰盒里是什么东西。
肖也直接打开了。
程溱一看,心咯噔一下,竟是枚戒指。
这,几个意思?
“行啊肖公子,有喜欢的姑娘了?”她这语气,总有点酸。
肖也笑着点头,还不忘“嗯”了一声。程溱瞅着他那样心烦,但又不好表示什么,哼了声,“行啊,这样我也解脱了,哥儿们做到我这份儿你也是赚到了。”
肖也侧脸瞅着她,似笑非笑的。
瞅得她心里发毛,“干哈呀?有话说话!”
“那个,你帮我试一下戒指吧。”肖也笑说。
程溱愕然,侧脸盯着他,“你有病吧,戒指让我试?”
“试一下呗,我看看大小,还有佩戴的效果。”肖也笑脸相迎,拉过她的手,也不管她同意与否就往她手指头戴。
“肖也!你——”
戒指就这么戴去了。
程溱可真是,活久见。强忍着心头想狂骂的欲望,跟肖也说,“肖少爷,你知不知道戒指不能随便戴?这戒指我戴了,你让那个姑娘怎么戴?你是不是傻?”
“那你别摘了,一直戴着呗。”肖也说了句。
程溱噎了一下,她觉得,要么是她喝多了,要么是肖也头脑不清楚。末了,说,“肖也,不带这么玩的。”
“我没玩。”肖也转过身,与她目光相对,语气诚恳,“这个戒指,我就是买来给你戴的。”
程溱再迟钝也看出他眼里暗隐的光,像是一种什么情感即将破壳而出,她隐隐有了一丝感觉,但不敢深想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肖也面对程溱也没那么近情情怯了。她也是喝了酒的,脸颊有微微的红,就这么一点红落在他眼里,却胜过美景无数。
心神摇曳,又不经意想到江执曾经支给他的招——
实在不行,先亲了再说。
江执这个流氓。
但此时此刻肖也觉得,他就是想这么做。
朝着程溱就压过来。
程溱吓得不轻,反应挺快,一下抵住他,“你、你干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啊。”
“那我就想吃窝边草了怎么办?”肖也凝视她,脸颊凑得挺近。
程溱的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身子往后挺,却已经抵住沙发靠背无后路可退。这是,喝醉了怎么着?
据以力争,“你、你想吃窝边草平时也得有所表示吧?咱、咱俩都没约会过……”
这话说的,怎么就没办法理直气壮了呢。
肖也低笑,“这两年咱俩少约会了?看电影、一起出去吃饭、爬山逛景的不算约会?”
程溱哑然,这……不是社会主义兄弟情啊。
见他的脸又要往下压,她赶忙道,“你让我缓缓、缓缓啊……”说着就从他胳膊下钻了出去。
“哎——”肖也慵懒地靠在沙发,盯着她的背影笑,“戒指可别摘啊,摘了我就当着大家的面亲你。”
程溱都没敢回头,心狂跳到喘不气,撒丫子夺门而出。
心在鄙视自己,你平时咋咋呼呼的劲儿哪去了?
肖也没追,就是想笑,于是就笑了。
跑什么啊?真是的。
来日方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