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模拟考成绩出来的那天中午，初念和苏唯琛在逛超市的时候买了两盒泡面，准备晚上吃。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班主任走进教室，打开电脑。一系列动作和之前每次看成绩时一样流畅，所以大家都知道是成绩出来了。

教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老师按动鼠标的声音。学霸丝毫不分心继续埋头刷着自己的题，而其他人，包括苏唯琛和初夏，都盯着大屏幕。

其他人是在找自己的名字，他们俩，却是在找对方的。初念班级前二十，年级前四百，和之前差不多，但是语文成绩下了一百分。苏唯琛考的奇差，掉出了年级前五百，班级名次也倒退了很多。

看到成绩之后，初念抬头去看苏唯琛，最开始苏唯琛笑着回头看了一下她，然后转过头，把头埋在了胳膊里，朝向墙，背对着初念。再之后直到下课前，初念抬了很多次头，苏唯琛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没变过。

总算下课了，初念刚起身要去找苏唯琛，就见苏唯琛拿着两盒泡面走过来。

“走吧，我们去泡方便面。”

“苏唯琛，你......没事吧？”

“嗯？没事，这有啥的。快去泡面吧。”

苏唯琛把其中一盒放到初念的桌子上，转身要出教室，初念拉住了他的手腕。

“别这样，一次测试，不是高考，别难过，好不好？”

“哎呀我真没事。”说着，苏唯琛扯下了初念的手，却没回头看她，而是径直走了出去。

初念坐下，看着自己面前的泡面，还是没有拿起它出去找苏唯琛的勇气。

她等了很久也没见苏唯琛回来，反倒是自己的心里越来越难受，竟没出息地哭了。拿起手机和耳机，初念去了隔壁空教室给妈妈打电话。

“妈。”

刚接到电话就看见初念哭成这样，妈妈也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哭什么?是考试没考好？”

“还行，班级18，年级380。”

“这不是挺好的嘛，你哭什么呀？”

“不是我，是苏唯琛。妈，他这次考的特别差，我看他那种沮丧的样子特别难受。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学了呀，他上次因为一道英语题不懂，让我给他讲了好久。还有考试之前，他连着好多天晚上都做题做到很晚才睡。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不行呢？”

“你先别哭。没考好可能是一时失误，他情绪不好你更要多劝劝他啊。你都一直哭，还怎么哄他？快高考了，妈知道你们压力都大，好好调整一下，也告诉他，千万不能放弃。成绩考高考低不重要，只要你们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自己不后悔就好，知道吗？”

“嗯，好。”

“好了，别哭了。快上自习了吧？”

“嗯。”

“那快回去吧，好好劝劝那个男生。听话啊，别哭了，再哭眼睛该肿了。”

“嗯。拜拜，妈。”

“好，拜拜。”

挂了电话，初念又蹲在这里哭了好一会儿。听到上课铃响，她才抹了抹眼泪回到教室。

这时候苏唯琛已经回来了。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天晚上是语文老师的自习。

语文老师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男老师，个子不高，带着一副遇见光就会变成黑色的眼镜，平头，姓谢。明明年纪不大，却生了很多白发，尤其头顶的一小片，几乎全白了，因此，同学们大都叫他老谢。

初念是他的语文课代表。本来他很喜欢初念这个孩子，虽然不怎么聪明，却总是安安静静，默默努力，还很爱笑。看着她从高一六七八百名走到现在，老谢也是真的替她开心。

可是高二下学期开始他就不止一次看到初念和苏唯琛走在一起。苏唯琛这个孩子，不是不好，而是太不听话。很聪明，偏偏不往学习上用。他在课上说过无数次让苏唯琛把心思放到学习上，可苏唯琛怎么都不听。

逃课出去打篮球，过后给他打电话求他不要告诉班主任；上课睡觉，打了一个激灵从凳子上摔下来；语文卷子动不动就丢，一讲卷子就要去和其他同学坐一起，然后叽叽咕咕扰乱课堂纪律。还有很多很多，一提起这些老谢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两个看起来完全不同的孩子，怎么就会走到一起呢？老谢想了很久，也实在想不通。

刚发现的那天晚上，他从办公室出来刚好遇见初念在走廊做值日，他没忍住，指着初念说：“初念，你等着，明天咱俩好好唠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初念拿着拖把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老谢已经走远了。初念心想着完了，肯定要被骂，却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老谢并没有找她。也许是初念自己心里有愧，以至于每节语文课上课之前老谢说的话她都觉得是在说自己，越来越不敢面对老谢，后来干脆连语文作业都让其他同学帮忙送了。

初念如此，苏唯琛更甚。语文课对于苏唯琛来说，就像物理课对于初念一样不想上。不同的是，苏唯琛不喜欢语文老师，而初念是学不会物理这门课。

老谢拿着书和成绩单走进教室，然后拿着笔在成绩单上不知道写了些什么，放下笔，他扶了扶眼镜，看向讲台下的同学们。距离下自习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候，他叫了陈正跟他一起出去。五分钟后，陈正回来，换另一个人。这样来来回回大概十几个人之后，轮到了初念，这时已经是第二节晚自习了。

初念走出教室，心中忐忑。

“坐吧。”楼梯口对面的走廊有很大的一片空地，放着一张桌子和三个椅子。老谢坐在其中一个椅子上，指着另一个椅子对初念说。

初念坐下。

“最近怎么了？感觉状态不太好。”

“我也不知道，写作文总是跑题，而且不管怎么写都觉得自己写的不好。做题也一样，不停否定自己的想法。”初念低着头，很轻很轻地回答。

“没有呀，我看了你这次写的作文，虽然没有平时好，但是并没有跑题。”

“是吗？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觉得自己怎么做都做不好。”苏唯琛下自习时依然趴在桌子上的样子让初念心里很难受，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初念没忍住，哭了。

“哭什么，你就是压力太大了，可能到了一个瓶颈期。我觉得你现在就是太缺少自信了，别这样，相信自己，你看从高一到现在，多不容易，你真的很棒，不要否定自己。”老谢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张纸，递给初念。

“嗯，我知道了老师。”初念忍不住，继续抽泣。

“和苏唯琛最近怎么样？”

“我心态不太好，他总是要哄我。”

“嗯，那就行。你心里有什么压力呀之类的，多跟他说说，你们俩互相安慰互相鼓励，说不定能一起进步呢。我看他这段时间表现还不错。”

“嗯，好。”

“那行了，别哭了，去洗把脸回班级吧。”

“谢谢老师。”

老谢点点头，然后初念起身去洗了脸，回到教室时老谢已经坐到讲台上了。

初念出去之后苏唯琛回头看了几次，直到她回来。苏唯琛发现她的眼睛通红，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始终不抬头看自己，就回过身打开物理卷子开始做题。

下了晚自习，苏唯琛手里拿着刚刚没做完的卷子倚在门口等初念。初念收拾完东西，穿上外套，出门。两个人一路无言。走到超市门口，苏唯琛看着初念说：“我回宿舍了。”

“嗯。”他不说，初念也什么都不说。

然后苏唯琛右转，初念左转，各自回宿舍，没有了以前的打闹声。

走了几步，初念回头，只看到苏唯琛最后一点背影消失在男生宿舍门前。她又哭了，脑子里是刚在一起时她和苏唯琛的一段对话。

“我怕语文老师跟我聊完我会坚持不住跟你分手。”

“要是那样的话，我就再把你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