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军训的日子很痛苦，可比军训更痛苦的，是军训后一日复一日的早操。

整个宿舍在六点钟的闹铃声中苏醒。陈涵霜噼里啪啦的收拾声与其他人半眯着眼睛鼓起好大的勇气才坐起来的场景显得格格不入。

前一晚的自习上就发了校服，标准的蓝白色拼接，胸口处印着学校的校徽。黑色裤子，两边是两条蓝色的线，又肥又大，穿在身上显得腿巨短。

再怎么嫌弃也还是要穿的。初念套上这条校服裤子，左扯扯右拽拽，时间就不知不觉过去了……

本来就是个慢性子，做什么都慢，所以在其他人都已经下楼集合之后，初念还在留在镜子前面梳头发。

“初念！你能不能快点，总不能早操第一天就迟到被骂吧？”尹莹莹趴在门边往里望，皱着眉头。

“来了来了！”来不及管头发扎的有多歪，初念用皮筋绑了起来就把床上放着的一本古诗词背诵揣进校服兜里和尹莹莹一起下了楼，一路小跑。

操场上挤满了人，根本分不清楚哪里是哪个班。两人一个一个地看过去，总算在排头看到了低着头的陈涵霜。

其他人都在疯狂打闹，只有陈涵霜自己，吧啦吧啦嘴里一直念叨着，眼睛就没从手里那本小册子上移开过。

初念和尹莹莹悄悄地站到队伍最后，紧接着背后就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诶？苏唯琛呢？”初念回头，看着脸跑得通红的程旭东问道。

深呼吸几口气，程旭东直起身子，大拇指往后指，“后面呢，他起晚了。”

顺着程旭东指的方向往男生宿舍到操场的路上看，果然看到了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白色T恤，校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拉链没拉。其他男生穿起来都显得邋遢不少的裤子穿在他身上，竟意外合身，并没有什么违和感。

苏唯琛没睡醒，随便擦了一下脸就跟在程旭东身后下了楼。看到这边已经站好了排的程旭东回头拉着苏唯琛赶紧往操场跑，刚跑了两步就被反拉住了。

“跑什么啊！”

“快走吧那边都站好排了！”

“不可能那么快，你信我。”

“你跑不跑，不跑我跑了啊！”

没睡醒的苏唯琛脑子还有点迟钝，往操场上看了几眼，松开程旭东，“你跑吧。”

看着程旭东冲出去的样子，苏唯琛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继续往前走。

都说了不急不急，非要跑，怪谁？

走近人群，嘈杂的声音在耳廓逐渐放大，苏唯琛皱皱眉，四处寻着自己班级的队伍，就看到初念站在前面朝他招手。

即使是在所有人都穿着同样衣服的人海里，只要她在看着他，他就能感受她的存在。

对视之后，眼中便是整个未来。

刚刚好到眉毛下方的刘海，两只眼睛像小猫的眼睛一样清亮。圆圆的脸上有几个雀斑，并不突兀，倒显得有些可爱。

初念整个人长得并不是特别好看，胜在耐看，让人觉得很舒服。骨架又小，就会不自觉地让人生出几分保护欲。

果然一看到初念的笑就觉得天都晴了，苏唯琛一扫没睡醒的戾气，走到她身后。

“昨晚睡得好不好？”一个脑瓜崩弹到初念的后脑勺，苏唯琛的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

“你能不能老实点！我帮你找到班级你还弹我！”转过头去，初念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对着他胳膊锤了一下。

“哈哈哈，初念，你怎么这么可爱！”

“你闭嘴不准说话！再说话我揍你你信不信！”初念用握着的拳头在苏唯琛的眼前一晃。

“夸你还不行！”

“不行！”这次干脆连头都没回，初念直接甩给他两个字。

这模样，像极了傲娇的小猫在被主人挑逗之后表达抗议。

各个班的体育老师走过来，看着自己班级的学生按个头排好队，又选了一个体育委员，然后就宣布第一天的早操不跑，大家可以去吃饭了。

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初念回头去找尹莹莹，眼睛却恰好对上苏唯琛的眼。漂亮的星星眼里带着满满的笑意，温柔抵得过整片星空。

不知道为什么，苏唯琛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谜。初见时的害羞，熟悉后的撩拨，偶尔的内敛和日常的肆意，谁都看不出来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也许问他自己，自己也答不出吧。毕竟成长的过程就是在不断寻找真正的自己，而找到之前，所有的样子都只是留在记忆中的青春的痕迹。

吃过早饭，大家回到教室拿出数学书坐好，等着第一节课上课铃的敲响。

考上一中，这不是一个值得骄傲的终点，而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新的起点。

数学老师是一个女老师，顶着已经几个月大的肚子走进了教室。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她的肚子吸引，以至于这个只给大家上了一节课的老师，没有同学记得她究竟长什么样。

坐在讲桌前，她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在黑板上写下张静两个字。

“我姓张，大家可以叫我张老师。以后大家的数学课我来带。因为学校要求我们第一节课要跟学生们好好交流，所以我们不讲课。下面说一下上我课的要求。”

讲台下的同学们都安静地抬头看着她。毕业五年，这是第二批高一学生。

她知道今天这节课的安静和认真只是因为刚开始大家对高中的生活都充满了向往，几个月之后，甚至几天之后，就会有同学出现各种小动作。

一年之后，就会有人听不懂而苦苦挣扎在彻底放弃和继续坚持的选择中。

不同的态度决定了不同的生活。这些现在坐在同一个教室里的孩子，几年之后的人生，或许天差地别。

轻轻笑了一下，都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孩子们，希望你们都能不留遗憾吧。

“高中和初中不一样，没有老师会在屁股后面撵着你学，一遍一遍给你讲你不会的知识点，也不会因为你不写作业罚你抄多少多少遍。你们已经上高中了，最重要的是要学会主动学习。不要溜号，要跟着老师的思路走。”

“另外，我的课上你们不可以打瞌睡，谁困了必须自己站起来去后面站着精神精神。听懂了吗？”

“听懂了。”声音响亮，整齐划一。

“你们下午之后买两个理科教案，一个作业本要交上来，一个练习本。还有课外练习册一定要买，除了学校发的，还要买一本自己用来巩固知识点的。难度自己定，一定要适合自己的水准，不要太难，也不要太简单。”

“嗯，暂时就这么多。以后想到什么咱们再随时说。”

“下节课咱们讲集合，大家先自己预习一下，看看书。有什么不懂的用笔勾出来，明天讲课的时候仔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