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淡星光下,天池水平如镜,偶现几圈鱼旋的波纹。
忽得溅起千层浪,一头庞然巨兽破水而出。血盆大口中叼着一个人,还在挥手蹬脚连连惨叫,正是可怜的张黑脸。
出水恶龙挺出数丈长的身躯,仰头将口中人高高抛起。
张黑脸明白这不是个好兆头,这畜生要囫囵吞人了,堂堂帝君岂能葬身龙腹。
他心一横,不能再死心眼了,还要报仇解恨。这头恶龙就是姓风的小子,那个断了根的残爷,还有云妃
他在空中反手一指射出一道利光,正中恶龙一目,随之喷出一道血柱。
恶龙吃痛,龙尾掀起滔天巨浪,张开大口挺身而起。
情急之下,张黑脸脚踏龙头借势上行,旋风般急转,又驻足半空朝下挥出一掌。
一道白光势如惊雷,那恶龙立时被劈成数段,下饺子般纷纷落水。
又从水中窜出几条恶龙,你争我夺将之残躯一一吞噬,片甲未留。
“痛快!”张黑脸落到岸边不禁喝彩。
不过,这水坑暂时不能再下了,容易打草惊蛇。
“什么人!敢来桃源放肆!”
声音由远及近,已听到来人的脚步声。
张黑脸略一凝眉,一飞冲天。
九重天上无日无夜浩宇通明,只是稍显苍白肃穆。
帝君在南天门匆匆说了句“寡人无疾”,便直入光明大殿。
光明殿里又是一片狼藉,云妃正在殿中央来回踱步,像极了一头饿疯的虎狼。
见帝君走来,清风明月很知趣的走开。
“张大春儿你给我过来,就这一会儿功夫你去哪里了,如实招来。”云妃娘娘凤目圆睁直入主题。
帝君后腰有伤,是被天池那头恶龙的利齿所刺。
他颤巍巍走过,厚着脸皮道
“爱妃息怒,适才爱妃不在身边,寡人颇感寂寞,只是出去随便走走”
云妃咬紧细牙,冷哼道
“放屁!我在天上都找遍了也没看到你的影子,你到底去哪了!是不是又去找莫尘仙子!”
“爱妃,寡人真是随便走走”
帝君正说着,忽然从他腿下窜出一条一扎来长的泥鳅,在地上活蹦乱跳,仿佛是在雀跃得了仙缘升天。
“好啊你张大春儿,随便走走?这是天上该有的东西吗!”云妃一脚将泥鳅踩扁。
又怒道
“我就知道你不老实,偷偷去了凡间。那个莫尘仙子以前就爱捉鱼,你们还是余情未了”
一阵拳打脚踢是免不了的,这么多年了,帝君早就习惯,无一丝疼痛之感,可心里苦啊。
云妃打累了,便坐下来歇一会儿。
已经忍无可忍,帝君扑簌簌泪下,便将近些年天庭处境和自身际遇一吐为快,末了又道
“爱妃,寡人难啊,为了不暴露身份,寡人在凡间挨了不少打,还要被狗追,就在刚才还差点葬身龙腹,不信你看看,寡人腰上还有牙印。”
他说罢便不顾体面撩开长袍露出后背,赫然几处血痕。
云妃立时泪眼婆娑
“陛下,你怎么不早说,你也知道臣妾脾气不好,这些年冤枉了陛下,让陛下受了不少委屈。”
帝君整好长袍,苦脸道
“爱妃,寡人是怕你担心才不告诉你的。寡人怀德苍生,受些苦又何妨,还望爱妃以后再不要猜忌寡人,寡人屡次下凡都是为了天下苍生,绝不是为了去找莫尘仙子”
“陛下别说了,臣妾相信。陛下不要怕,臣妾这就去告诉娘家人,让他们多住些日子,为天庭坐镇,改日臣妾还要和陛下一起下凡,去找风尘子他们几个。”
“爱妃,还是你最好。”
“陛下受苦了,臣妾这就为你上药。清风明月,快去拿疗伤丹药来。”
“禀云妃娘娘,丹药好像没有了。”
“胡说,堂堂天庭怎么会没有疗伤丹药!”
“回娘娘,是是”
“是什么快说,吞吞吐吐的。”
“是两个月前那一天,陛下出去一直没有回来,娘娘你一生气把丹房给烧了”
“咦就是,我怎么忘了。陛下忍痛稍等,臣妾这就去娘家人那里找找。”
风家热热闹闹,最热闹的要属门房残爷。
他“老没规矩”的和风家族人猜拳比酒,又觍着老脸去群芳城那桌插科打诨,逗出一连串的莺歌燕语。
风情扬也爱热闹,但不是这种热闹,他喜欢稀奇古怪的热闹,最好不沾人间烟火,就像云沙江上“神仙打架”,天池里养龙。
江湖最热闹,他为何不入江湖
在自家族人面前他还算给他老子面子,没有一口一个小爷的自称,还“屈尊”敬了几杯酒。
有群芳城对他一厢情愿的美人来敬酒,他也来者不拒。
他有时感觉很落寞,不知为何惆怅为谁忙。英雄才寂寞,他是英雄么?
此刻他很嫉妒老残,这老头子为何什么事都看得开。
最后一道大菜当然是龙肉,奇香扑鼻。
有人却不敢吃,有人大快朵颐,尤其是残爷,嘴里叼着手里拿着拿着眼睛看着,老没出息了。
风情扬吃了几口,还真有驴肉的味,没有想象中那般好吃,还有些龙腥气。
宴罢,众人各自散去,已快子时。
风情扬也喝了不少酒,回去便倒头入睡。
“那是谁,给我站直了。”
“这是谁家的姑娘,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残爷,你怎么又来了!这就睡。”
残爷又在耍酒疯。
风情扬已酣然入梦,忽得惊醒坐起。
身上忽冷忽热,五脏六腑仿佛有几只老鼠在四处乱窜,莫名难受。
他出了一身冷汗,双手又开始剧烈颤抖,心说难道是吃龙肉吃出事儿了?不知别人怎么样。
约莫过了个大小便的功夫,他身上好受了许多,只感觉胸口处有莫名气息积存,想放屁还放不出来。
他下床喝了几口冷水,却再没了睡意。
他晚上有事几乎不麻烦下人,记得有一次让秋菊来倒了杯热水,两人还说了会儿话,结果春夏冬三位一连黑了好几天脸,对秋菊更是爱答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