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九章 亡国前夜(1 / 1)发呆向日葵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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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为了大韩。

公子嘉于席上神思不属,心中翻来覆去,只念叨着这么一句。

作为韩王安的弟弟,被始皇特意选中留在故韩的王室代表,韩嘉为韩王安重回故韩而举办欢迎宴于情于理都十分合适。

然而宴会举办到一半,场间氛围变得古怪起来。

韩王安首先察觉了不对。

多年在敌国的小心度日,为了在始皇帝的手下苟活下来,韩安察言观色的本领已经炉火纯青,眼见韩嘉握着刀匕的右手青筋毕露,当下心道不妙。

韩安心中雪亮,此次昭王政肯放自己回国,用意如何不言而喻。

在韩非将故韩死水搅浑,钓出大鱼小鱼之后的此时令自己归韩,怎么看都是用来进行血腥收尾的。

借着自己的“正统”名义来将叛乱的故韩贵胄一网打尽,非但名正言顺,且不会引起底层韩人的过分不满。

而面对自己在昭国大军护送下的归国,韩人会有如何反应,韩安自然想得到。

那些支持韩非上位的反抗势力自然对自己的归国极力反对,毕竟自己的回归就意味着他们的身死。

但以底层人士居多的另一部分韩人依然是支持自己的。韩国社稷威严仍在,韩王安这个名字仍然代表着韩国的正统统治。

昭军偏师能够在故韩之地势如破竹,除了因为其本身的强大战力以外,更重要的还是大多韩人仍然对他这个韩王的正统地位具有认同感。

打着韩王安旗帜的昭韩混合大军的所到之处,大多城池都是未作抵抗就选择匆匆投降,就是因为韩安的身份仍然能够起到极大的稳定人心的作用。

而被昭国任命为“代理人”的韩嘉,本应该是韩安支持者中的代表人物,因此他才能够在昭军的层层严防死守下以设宴的名义接近韩安。

但此时,韩安开始对这个所谓“支持者”的态度产生了怀疑。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韩安立刻借着不善饮酒的托词想要退出宴会。

只是还未等韩安起身,于其身后端酒服侍的侍从立刻从托盘底下抽出一把利刃,狠狠刺入韩安的后背。

随着韩安大喊一声趴伏于地,场间立时大乱,侍女的尖叫和甲士的怒喝与贵族们的抱头鼠窜将场面搞得越发混乱不堪。

等到昭人护卫首领强令所有人安静下来,凶手早已趁着乱局逃了。

沸腾的场间平复下来后,众人这才发现韩安并不是唯一的牺牲者。

宴会主人韩嘉心口也插着一把短匕,正是他用来割肉的那把。

消息传回咸阳,对韩国的全盘谋划被破的始皇勃然大怒,下令彻查,却只能查到韩嘉身上,幕后主使之人却毫无蛛丝马迹留下。

原本借着韩安名头轻易可下的新郑如今又成了坚城还是其次,更让始皇恼怒的,是再没有一个能够在替他完成清洗故韩反抗势力同时,不会引起韩人强烈反感的人选了。

与咸阳内的震怒不同,新郑郊外的一处庄园内,却是人人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看着这群以为韩安之死就能避免己身灭亡的蠢徒们最后的狂欢,张良心中冷笑,也共同举杯庆贺。

“子张当初不是劝我离韩么,为何自己却去而复返?”

扶着喝多了酒而晃晃悠悠的好友邓仪坐下,张良随意解释道:“顺路而已。”

杀一个早已无能左右自身的傀儡而已,对张良而言不过是顺手为之。

随手给昭王政添个堵罢了,并没有想传播开来。至于这群弹冠相庆之人的感激,张良根本从未上心。

死人的感激能有什么用处?

还不如保持着如今敌明我暗的大好局势。

酒宴气氛越发热烈,竟有宾客不顾礼仪,当庭就拉着侍女猥亵起来。

张良看着故韩贵胄们在再次亡国灭族压力之下的光怪陆离,嘴角冷笑,懒得劝阻,只对依旧嬉笑不已的幼时好友继续劝道:“此次还是听良一句,走吧。”

听着好友语气中难得的真切,邓仪笑得越发开怀,酒意上涌之下终是吐了真言:“在子张看来,这满堂宾客,连同仪在内,都如同衣冠沐猴一般,蠢不可言吧。”

张良目视大有醉意,眼神却越发清澈的好友,并无言语。

此时有宾客大笑之后突然大哭,哭到痛时竟大力扯开衣裳,要剖心一看。幸而此人醉得太过厉害而拿不稳匕首,才免了血溅五步。

在这一片哭笑混乱之中,邓仪分不清醉话还是真话的声音不知为何清晰可闻,“子张大才,志向之高远,与我等自来不同,这我是知道的。”

以张良的心性也不由叹息,好友与国同亡的心愿,他听得出。这次归国,除了与老师最后一谈外,有几分是想劝这个唯一称得上的好友之人活命,张良自己都算不清。

“我等无国无家的孤魂野鬼,与其苟活于世又毫无能为,醉死在此刻岂不是更好?”邓仪继续着酒话,“能不见社稷隳灭,对我等而言,也是恩……”

邓仪终究还是彻底醉倒在张良面前,嘴中仍是嗫嗫不停,却是不成语调的胡言乱语了。

愚者的幸运吗?

好友的言下之意,无非是“有你大才张良在,我这个无用之人便可随意去死了”。

没有这么容易的。

张良又笑了,这次却是在整场酒宴上的第一次真实大笑。

从这场荒诞的酒宴中脱身,张良带着一身酒气,不顾宫人拦阻,闯入了只有历代韩君才有资格入内的宫室。

此处是祭奠历代韩君的太庙。

昭军第一次攻破新郑后并未毁掉太庙,只是将灵位与韩王安一同掳去了咸阳。

韩非归国后,为了显示正统,又将祖宗牌位重新做了一份。

听到大门被推开,背对着门口长跪在地在韩非并未回头,只是随意挥挥手让宫人退下。

张良多少喝了些,此时醉意渐浓,快步上前走到老师身后,也不去看那些高悬于上的名字,只打了个酒嗝,哂笑道。

“老师欲死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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