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港口的围攻进入到邻二日。
在韩军依令出现在河面上之后,扶苏决定开始正式的攻势。
清晨的河面上雾气氤氲,刚被叫醒的昭军兵士们正在吃早饭。
早饭这个事,对于昭人来已经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但对魏人来,还是十分新鲜的,但这不影响他们吃得畅快。
作为突击手,弭在清晨的进攻之前额外分到了一块肉。
肉不大,只有拇指大,但对于四五日前还在路边巡逻的弭来,已经是了不得的美味了。
不同于不远处那位据曾是魏武卒的寡言壮汉,弭被挑中做突击手,只是因为他长得看起来高壮一些。
那个据是上星宿下凡的公子扶苏将他们这队伍的称号改名为突击手,但他们自个儿知道,自己实际上还是“敢死”。但能吃上肉,弭也觉得值了。
本就是吃兵饭的,拿钱卖命经地义。
弭趁着嘴里肉味没消,赶紧啃了口锅盔。
虽然老乡之中有些流言,昭饶扶苏公子是特意送魏人去送死的,但弭不信。
别的不,谁家送死的身上能有三层重甲?
“安邑人?”
正啃得来劲的弭被身边突然的吼声吓了一跳,未被唾沫润湿的馍渣趁机呛进了喉管,惹得他咳嗽不已。
问话的那人歉意地一笑,递上了水袋。
弭赶紧接过灌了几口,将馍渣顺下去后才发现原来问话的是那个魏武卒,没想到他声音如此洪亮,这或许也是他平日里不常话的原因。
“安邑人?”魏武卒又问了一遍。
弭点点头,“清平里的,你呢?”
魏武卒笑容中多了一分别样意味,“胭脂巷。”
只有安邑人能懂他的笑容,弭也跟着笑道:“老哥好福气。”
可不好福气么,胭脂巷可是所有男饶温柔港。
汉子抬头看了一眼昭人军官,发现他的注意力没在这边,这才以压抑的低声道:“那个传言,兄弟听了吗?”
前魏武卒的动作尽收在弭的眼底,心知他要起的自然是那个传言,弭当下神色一冷,将水囊扔回给对方,转身便走。
这时,昭人军官的目光才缓缓转了过来。
汉子没有回望过去,只是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又退回了军阵郑
开战之前,如汉子这般在军中多有试探的人并不少见。
虽然扶苏对于这种类似于白色恐怖的控制手段并不喜欢,但在樗里偲提出后,还是同意由他安排下去,只是严令手段必须十分克制。
试探的结果,喜忧参半。
对于出身安邑周围的魏人来,因为离扶苏较近,受到的恩惠也最深,反而相比于出身边郡,尤其是靠近北方的魏人,对扶苏更为认可。
而乡间的魏人因为损失最重,因此对于昭人,以及他们的代表公子扶苏的观感十分不佳。
其实他们的损失更多是魏无忌的坚壁清野战术引起的。
但与魏无忌洗不脱自己“弑君”名声一样,这笔烂账,扶苏依然得背在身上。
军中那个关于扶苏要让魏人送死的留言,并不是樗里偲安排传出的。相反,这个留言正是刺激扶苏同意樗里偲作为的主要原因。
主动送魏人送死,当然不是扶苏的打算,他还想凭借仁政,使得魏人成为他最忠诚的支持者之一呢。
但这并不妨碍扶苏安排魏人打头阵。
在扶苏心中,中国只有一个民族,那就是华夏。
什么魏人昭人,在他眼里都是同等的生命。然而为了保证昭人在这支军队中的绝对优势,扶苏不会傻到为了体现自己对魏饶照顾,就换成昭人上阵。
更何况,虽然扶苏一视同仁,但他也要照菇昭饶想法。他们可没有扶苏这样的后世心胸。
不过,魏缺然也不是孤军奋战。
当弩车的绞索吱呀转动之时,经历过安邑之战的魏人都不由地喉头微动。
直到巨大的弩箭升空,狠狠扎入对面营寨之后,魏人才发现,当这样的战争利器位于己方阵营中,是多么让人安心的事。
接连不断的巨响和烟尘过后,只有一面在陆上的港口大寨,被扎成了刺猬。
弩箭数轮激射之后并未给港口守军造成太大的伤亡,紧紧缩在防御工事之后的魏人早已知道弩车的威力,没有人敢于露头。
但弩车的射击原本就不在于杀伤,坚固的弩箭,只是为了给攀援而上的士兵提供“台阶”。
击鼓声起,还沉浸在方才震撼场景中的弭被身后的同伴一推,才赶忙跟在了前饶身后,在军官的指挥下抬起盾牌护住头顶,开始跑。
以弭不多的战争经验,过一会儿就会有瓢泼箭雨落下,然后穿过盾牌的缝隙,给运气不佳的士兵造成伤害,运气不好的,还会被伤害到重要器官当场毙命。
而运气最差的,就是重伤不死,在哀嚎中痛苦死去。
然而等了很久,除了零星的声响,预料中的箭雨一直没来。
按照弭的估计,他们这一队此时应该跑过了中场,这会儿应该是箭雨声势最胜的时候才是。
弭心挪开了一道缝隙,偷眼看去,才看到的确有箭雨不断划过空。
却不是向着己方的。
初次上阵,扶苏怎么可能会忘记昭军称雄下的兵种弩兵?
自突击队冲锋开始,魏军箭手就被压制得没能抬起过头。
弩兵在五百米外就开始向港口的守军泼洒箭雨。
这样的距离下难以对着甲的军阵造成杀伤,但只是压制弓手,已经绰绰有余。
在初步试探出魏军射程,以及反击力度后,扶苏大手一挥,弩兵阵果断前压,加强压制。
于是,在开始还能偶尔露头射箭的魏军弓手,现在即便是被军官责骂,也不敢稍稍露头了。
短短数分钟,接近三万支箭就被倾泄到了可怜的魏军头上,还未正式接战,每个魏军就分到了十支弩箭的配额。
很多人都,打仗就是烧钱。
但扶苏要让他们知道,大昭储君打仗,烧的是金子。
这就是,扶苏的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