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如此丰富充实的一天,带着一篮桃子打道回府后,季雨菲自然是第一时间找康王讨论剧情,哦不,八卦舆情。
“父王,您老人家说得太对啦,简直是未卜先知啊!厉害厉害!”先来波彩虹屁吧,就当是晚饭前活跃活跃气氛、开个胃了。
康王一边拿起一个洗好的桃子,一边果断制止了女儿的吹捧,还老人家,他老人家今年也还不到四十好吧?耳聪目明的。再说这些事,老实说,京城里稍微消息灵通一点的,其实都早就知道了,心照不宣罢了。
“真的?大家私下里都知道啊?那,大姐姐其实也早就知道对不对?”好吧,长公主的形象顿时从一个闺中怨妇变成了一个心机girl。
“婉淑又不是傻子,当初也不是她自己先看中了那闻公子,是闻太师带着小儿子去你皇伯父面前求娶长公主的,所以这点脑子她肯定有,要不然也辜负了皇家这么多年对她的教导。”康王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着桃子,一边不以为然地说道。
哦好吧,看来是自己天真了,长公主拉着手让自己留下那会儿还挺感动,其实是想当个见证者吧?
“那倒也不能一概而论。婉淑让你留下,也算是为了你好,不过也有部分原因是投桃报李,毕竟当时父王也替她在你皇伯父面前说了点话。再者,她是公主,你是郡主,你们俩之间交好,也只有利无弊,所以她犯不着来算计你。”康王看女儿那副懊悔的样子,感觉挺好笑,便温言安慰。
“那,大姐姐让阿宁先走,其实也只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宫门落匙吧?”虽说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看来这位长公主不做无用功呢。
“那是自然。阿宁跟她一样贵为公主,哪怕她今晚不回宫,婉淑也不会让她听那些话,毕竟她现在还住在宫里,万一回去传个一句两句,你这大姐姐爱面子不说,传到你皇祖母和皇伯父耳朵里,就落下了个不孝的名声。”康王说了一堆话,手里的桃子也吃完了,还别说,挺甜的,前几年貌似没送来过。
季雨菲有点震惊,同时也很迷惘:“父王,这,这跟不孝有何关系?”谁不想过得好啊,这不是摊上了一个不省事的婆婆和一堆乱七八糟的内宅事儿么。
“你呀!”康王用帕子擦干净了手,顺便用手指了指女儿,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婉淑这门亲事,当初也是她自己点头答应的,可没人逼她。这几年来,哪怕外面有风言风语,但也从没有传到皇祖母和陛下耳朵里,当然,他们两位是否知道,那是另外一回事。
而且还有一点,以前你皇祖母也问过她,都是回答过得挺好,哪怕那位小公子记名之事,也是婉淑自己去宫里说明的。你说,现在她把这一切透露给阿宁,然后如果你皇祖母又通过阿宁知道了,哪怕是无意的,你让陛下怎么想?担心她?那便是不孝;生气?那更是不孝。”
好吧,原来是这样,那确实是,嗯,“不孝”,季雨菲拼命点头同意。
“而且你皇祖母知道了又能如何?有庶子之事、记在嫡母名下之事,这些都已时过境迁,再翻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婉淑作为嫡母过河拆桥,大家都长着眼睛呢,这才是你大姐姐需要顾及的名声。
本来她还需要找个由头解决那边府里的事,刚好你今儿送上门了,还一番‘大’道理,你说,她怎么着都得表示点谢意吧?”康王继续给女儿分析。
好吧,怪不得开口闭口好姐妹,好姐妹还谢什么谢?!唉,自己当时还感动得一塌糊涂,季雨菲懊恼地拍了下头,皇家出身的人,哪有什么纯良小白花,其实都是腹黑女!
“别别别,父王还没讲完呢,讲完再生气不迟哈!”康王非常享受这种手把手教导女儿的温馨好时光。
季雨菲抬起头,很无奈地说了声:“王爷请继续!”
“你这孩子!”康王倒也不以为意,继续跟她分析:
“再者,那位闻夫人也确实张狂得过分了,再怎么说,也只是个记在嫡母名下的庶子,她家又不是没有别的孙子,也没看她疼爱成那样。
据说这小儿不仅长相随了闻太师,还天资聪颖,可说是过目不忘。但千好万好,难不成就此笃定他是文曲星下凡了?
说句不好听的,婉淑那位驸马,闻太师家那位小公子,当年不也是夸得跟什么似的,结果现在呐?泯然众人,泯然众人!”
康王估计是很不要看这位闻驸马,一连说了两遍“泯然众人”,莫名的,季雨菲想起了康王对谢宜江的夸奖。看来这位父王比较喜欢武将,不喜欢文人。
康王自然不知道女儿的腹诽,还在侃侃而谈:
“这家子人先不说了,总之既有今日,何必当初!父王这里跟你先交代两句,你自己知道就好,连阿宁也不要去说,这闻家,当初也是草根一族,仗着这闻太师,快马抵京师,便颇有点忘了初心!
当然,这闻夫人,当初她父亲眼光好,嫁了这草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可备不住只是乡里一个秀才之女,这闻太师一路高升,她就,咳,说句难听的,德不配位啊!
眼光短浅且不说,自我感觉还挺好。这要在乡下,她也算是个人物了,可这是京城啊,天子脚下,处处讲门第、论出身的地方!”
这一番话下来,听得季雨菲两眼闪闪发光,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康王,行啊,看来这位王爷平时也是藏拙的人物啊:“父王,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眼睛里有东西?”
“哦,怎么啦?可是进了什么小虫子?”康王冷不防被打断,也没细想别的,立马就凑过来细瞧,夜晚灯火容易招小虫子。
“不是啦,父王,你可一点都不…咳,我是说我的眼睛里满是对父王崇敬的眼神啊,您就没看出来?”
“你这孩子,不许这么跟父王乱说话!”康王嘴上嗔怪着,心里其实美滋滋的,不枉他倾囊以授啊,女儿自醒来后越来越明事理了,这是好事!
“好啦,父王您请继续,女儿洗耳恭听!”季雨菲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趴在桌上,两手托着脑袋做聚精会神倾听状。
康王便也很配合地清了清喉咙,继续往下说:
“话又说回来,这闻夫人其实手段还是有的,当年据说,据说哈,这也是不知哪里传来传去的闲话,这闻太师十年寒窗得功名,之后入了翰林院,刚开始那几年可过得颇为清苦,全靠闻夫人勤勉持家,外带做些针线活之类的赚取家用,连带来投奔他们的老丈人,也放下架子上街代人写信,毕竟还养着两个儿子。
就为这事,父皇在的时候,哦,就是你皇祖父,有次还特意提了这事,一时间闻夫人在京城都成了楷模,颇有贤名。”
“那,父王,这闻太师后来没有纳妾吧?”有此贤良妻,你还好意思纳妾?
“自然是没有。闻太师对这位发妻颇为敬重,这方面也让别人觉得无懈可击。”康王话里有话一般。
也是,如果再纳妾,闻太师估计也坐不到如今这高位,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嘛。
“算了,他们家的事就说到这儿吧,今儿这么一出,过两天等闻夫人那边反应过来了,不知会怎样。
还是说说罗太医吧,照你所说,婉淑对他礼遇有加,还送了本千金难买的孤本良方,其实道理也明摆着的,阿桃还小,总有个头疼脑热的,估计以后还得找他,可不得找个有分量的礼物安抚他么。
说起来这罗太医虽说是千金圣手,竟然这人情世故上也颇熟络,也是难得。以后你要碰到他,也得跟他交际交际。反正迟早用得着。”说完了,康王还笑眯眯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明示女儿。
“父王!”季雨菲装作一脸娇羞地喊道,看来这阵子得找个机会问问宫里的太后娘娘,也不知这个时代男女嫁娶年龄是多少,皇家的规矩又是多少,怎么康王感觉都想抱孙子了,不到四十岁的年纪,要搁21世纪,还是黄金单身汉呐,自己这原身,更是还在“中二”阶段。
“好啦,今天就说到这儿吧,也差不多了,早点歇息吧。”康王觉得略微有点尴尬,便借故起了身,理了理衣袍上的褶子,打算走了。
“唉,父王,老实说,今天听了你的话,感觉挺沮丧的。”季雨菲没发觉康王的尴尬,还叹了一口气:怎么感觉自己以前那么多宫斗剧都白看了呢。
康王见女儿一脸挫败的神色,便又停下来安慰她:“没关系,有父王在呢。”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啊!季雨菲想翻白眼。
康王见没哄成功,便又笑嘻嘻地补了一句:“你平时多留个心眼就好了,少说多听,然后回来跟父王说,咱们父女俩多分析分析就是了。再说了,你好歹是太后的亲孙女,头一份的郡主,就算出点小差错,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季雨菲还是觉得沮丧,宫斗剧只是有点理论储备,关键是实战经验很缺乏,万一一个不慎搞出点事情怎么办?
康王没给出回答,他老人家已经打着哈欠出了院门。
不过么,康王说得也对,好歹是个郡主,怕啥!见招拆招吧。再说了,那位小风头领都能在宫里活下来,难不成我还不如她?
带着这样的阿Q精神,康王府的小郡主美美地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