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病得很重?不对,白流苏说明天就让她来,那应该不严重。
所以难道是什么所谓的“隐疾”?
季雨菲便也打住不问了,先管自己快速吃完了饭,然后才挥退了几个柳姑娘,让白流苏细细说来。
“禀郡主,奴婢刚才去看了,也问了,丁香身体上没什么病,她的病,主要是心病。”白流苏看着季雨菲那明显很好奇的眼神,就先给她来了颗定心丸。
不过这话明显更激起了季雨菲的好奇心,饶是克制,她也还是露出了一点神色:
“怎么个心病?”
不会是因为没让她跟着去避暑而得了心病吧?但丁香那姑娘平日里看着挺没心没肺的啊。
“禀郡主,是这样的,”白流苏先往四周看了看,然后走上来压低声音对季雨菲开始讲:
“丁香她刚才跟奴婢讲,有天晚上,天比较热,丁香她们几个,就在院子里纳凉。到了半夜,大家都回屋了,就剩下个丁香和柳荫贪凉不肯回去。郡主,奴婢已经说过她了,也是她自己活该,这事算是让她吃一堑长一智—”白流苏的表情有点惭愧。
“哎,你别说她了,天太热睡不着,纳个凉有什么的,何况也不是她一个人,旁边不是还有人一起么。”季雨菲眼看白流苏有点离题,赶紧想把话题捞回来继续。
“是,郡主宽宏,不过想必以后她也不敢了。丁香说,本来两个人还在一起聊着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她睡觉浅,结果不知怎么的被惊醒了,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的—”
“哭声?”季雨菲顿时听得也紧张起来,妈呀,要不要这么吓人啊,光听着就瘆得慌。
“郡主莫怕,奴婢觉得是丁香胆子小,自己吓自己,也许是晚上什么风吹树叶声,再不然,其实是有人在唱歌什么的,这深更半夜的,人刚醒来难免不清醒,就听岔了。反正跟她一起的柳荫是什么也没听见。”白流苏赶紧安慰季雨菲。
“是在咱们府里吗?”这件事最要紧,得赶紧确定,虽然季雨菲觉得,那哭声应该是从前面的废宅里传过来的。
果然,白流苏摇摇头:“奴婢问过丁香了,她虽然还是挺害怕的,但很肯定的说,哭声离得有点远。”
那有什么好怕的,丁香胆子看来挺小。
“那,这事后来还有闹过吗?还是就那一晚上?”季雨菲沉吟着。
“这个奴婢不知,据丁香说,她是只听见了那么一次,所以奴婢说她是心病。丁香那晚上后来就吓得没睡着,拉着柳荫进了屋。本来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结果第二天这丫头又听别人说,据说又有人昏倒在那废宅巷子口处,醒来后直着眼睛说看见有鬼在那墙上飘来飘去,没有影子的,丁香便认定自己是听见鬼哭了。”白流苏比较详细地说了下具体的经过。
“那也难怪她吓着。”季雨菲随口应了一句,虽然她心里其实有点不以为然。
“谢郡主体谅。主要是奴婢老家那边,说听见鬼哭,是不祥之兆,听见的人,不久就会大祸临头,丁香那丫头,便自己吓自己。郡主,奴婢已经说过她了,这纯粹是无稽之谈。”白流苏其实挺心疼妹妹,便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解释的话。
“嗯,这纯粹是无稽之谈,你让她不要去信这些神叨叨的话。不过这事,后来有官府去追查吗?”原来还有这种来龙去脉,那倒也难怪丁香害怕。
“奴婢后来也问了府里的几个嬷嬷,说是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官府也没办法,只是加强了那废宅周围几条街的巡逻,但那打更的更夫,是死活也不愿意去那巷子里了。”白流苏说的时候,神情也有点严肃。
这事,不知怎的,季雨菲虽说说不清缘由,但总觉得里面有点猫腻,便想到了之前一直执着于跟皇帝要这宅子的三公主:
“也不知阿宁还有没有在惦记这宅子,如果她下次还提起,倒是要跟她说一说,劝她打消这个念头,这宅子里的水感觉不是一般的深。”
想完了,却发现白流苏还站着没走,而且神情有点犹豫。
“咦,流苏,你还有事吗?”这种表情在白流苏脸上可是罕见呢。
结果不问还好,这一问,白流苏竟然就“噗通”一声跪下了:
“请郡主责罚!”
把个季雨菲给吓了一跳:“怎么啦?没事啊,我不会责罚丁香的,她胆子小嘛。”
白流苏还是跪着没动:
“不是的,郡主,丁香这死丫头,她,她…”白流苏牙一咬,一脸羞愧地抬头跟季雨菲说:
“郡主,奴婢在跟府里人打听事情经过的时候,有个于嬷嬷,平素为人挺好的,特意拉着奴婢到一边,悄悄跟奴婢说,丁香这死丫头,这阵子,竟然,竟然跟西门家的少爷…郡主,奴婢都没脸说…”
“跟西门家的少爷怎么啦?”季雨菲一下没反应过来,还接着问垂着头的白流苏:“是哪个少爷?大哥西门南还是小弟西门北?”
白流苏惊讶地抬起头,发现季雨菲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暗自吁了口气,低声解释了句:“是西门北少爷,于嬷嬷说,丁香这些时日,跟那位少爷多有来往,后来生了病,那位少爷还悄悄来探望。”
“哦,那他是关心丁香吧?”眼看白流苏一脸羞愤的表情,季雨菲总算明白了过来:
“你是说,丁香喜欢西门北?!”
得到了白流苏的点头,季雨菲顿时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快起来吧,这有什么啊,丁香也就比我小一点吧?而且这跟你也没关系啊。”
这事,季雨菲回想了下,貌似之前西门两兄弟过府来商量开点心铺子的时候,自己就发现了。那会儿西门北不是就悄悄在偷看丁香么。
而且自己还觉得两人挺般配的,毕竟性格都是一样的欢脱,就是怕他们以后生出的小孩会太闹腾。
对了,生小孩!虽说谈恋爱是乐观其成,但现在看白流苏的样子,该不会,已经滚床单了吧?那可不行,严格来说,白丁香好歹还是未成年少女诶。
季雨菲不仅想了,也赶紧问了,当然,还是用了自以为比较委婉的问法:
“那他们俩,到什么地步了?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吧?”
这话一问,哪怕是在不太明亮的烛火下,季雨菲也看到,白流苏的脸都变得通红,声音也变得更轻了:
“郡主,这个奴婢可以保证,丁香那丫头虽然不争气,但好歹也是守规矩的。她要敢…奴婢就打死她!”
“不用不用,我就这么一问。就是不知道西门北是什么个心思,他要不是真心实意,那咱们可得提醒下丁香,这个事情可不能马虎,免得吃了亏去。”吓得季雨菲赶紧制止。不就谈个恋爱嘛,唉,封建礼教害死人。
当然,在哪个时代,都是女孩子吃亏,这个可得提前告知下那傻姑娘,这也是以前老妈在季雨菲上大学前耳提面命了好几次、让她熟记于心的。
结果,等到大三了,季雨菲还是没找到男朋友,把个老妈给看傻了眼,都有点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教导得过了头,后来还是在老爸的强力说服下才坚定信心的…
白流苏听了,竟然跪着给她磕了个头:“多谢郡主,奴婢一定会好好教导这不知羞耻的死丫头!”
“哎,不至于!你别吓着她,咱们先好好问问清楚再说。”说起来,自己还得找下西门家兄弟呢,上次的事情不知道他们办得怎么样了?季雨菲想起来自己以前跟西门家的协议,当时是双方商定,在避暑回来后,季雨菲负责提供主打点心及具体制作方法,西门兄弟俩负责在这期间找好铺子地点及人员招募。
不过那会儿大家都觉得,避暑回来肯定是天气已经转凉的时候,刚好适合铺子开张。哪想到,天最热的时候,避暑大部队竟然都回京了,季雨菲这边,自然是压根儿就没想过点心花样,想必西门家那边准备得也不怎么样。
那丁香的事情还是先观察一阵子再找西门家吧,毕竟是女方,太急切了也不好。
主意打定,季雨菲也跟白流苏实话实说了,让她自己先密切观察一阵子再说,不可打草惊蛇,并交代她这做姐姐的也要讲究方法,对妹妹不可太过严苛了。
白流苏一脸无奈,但也无计可施,只是在转身要退出去的时候,还是犹豫着又问了季雨菲一句:
“郡主,您,您明天进宫吗?”
如果进宫,那自己大着胆子求一下郡主,这次破例让自己也跟着进宫,然后见一下表姐欣娘,请她拿个主意。
“不知道诶,你也知道,二皇子刚那个啥,我觉得咱们还是没事先不要进宫了,你懂的!”季雨菲顿时被提醒想起了原来的事,唉,也不知今晚上那位刘贤妃娘娘会如何伤心呢。好端端的玉树临风的帅儿子,好好地跟着他老子出去避个暑,竟然就把小命给避没了,这事搁谁身上都难以接受啊。
所以自己就不去凑那热闹了,也不知三公主那家伙怎么样,希望不要让刘妃知道那射箭的人竟然就在她身边,要不然刘妃指不定得发疯。
再还有,也不知三皇子对这事知道得有多少?照之前那样子,搞不好也是瞒着他的,那么,张淑妃娘娘,也不晓得会不会控制住自己的幸灾乐祸。
对了,说起来,如果她控制不住,那其实也说明,搞不好那把山火不是她儿子放的,但看之前跟她打交道的经验,张妃娘娘不是那么浅薄到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人…
白流苏有点失望,但也知道连避暑都提前中断,一个成年皇子的死亡背后肯定是个大事,相比而言,自己妹子的那点事,简直不值一提。既然自己回来了,就还是先把那死丫头严加看管起来吧。
主仆俩各怀心思,一时也没了声音,之后各自洗漱安歇不提。
结果一早起来,烈日高照,阳光灼热,宫里来人,宣康王府父女二人即刻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