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眼看皇太后在听了洪嬷嬷的耳边低语之后依旧面不改色地继续跟大家话，季雨菲觉得，应该不是皇帝倒下的问题。

但是，如果不是皇帝的问题，那又是什么问题？季雨菲觉得自己想不出来。

不过，看皇太后之后的表现，倒也让她瞧出了几分端倪。

譬如，莫名叫了位有点苍老的外命妇话，然后三言两语的，季雨菲很快就震惊地听出来，这人竟然是闻名很久的闻太师夫人。

至于怎么听出来的呢？嗯，皇太后问起了闻夫饶儿媳妇长公主。

对呀，今儿竟然没看到长公主母女俩呢，季雨菲这会儿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眼看身边跟着大儿媳的闻夫人虽然诚惶诚恐、但没出个子丑寅卯来的样子，皇太后还深深地叹了口气：

“今儿大年初一，哀家也不想什么不中听的话，也是有媳妇有孙子的人了。欣娘，你派人往宫门口去迎一迎，想必哀家那心眼实在的孙女，定是来回折腾给耽搁了！”

来回折腾？季雨菲想了想便也明白了，估计是长公主带着女儿先去了闻府，但闻夫人自己却直接带了大儿媳上宫里来了，一来一去的，长公主就晚到了。

但，似乎也太晚了一点，这会儿大家都了好几轮话了，长公主这姗姗来迟，似乎也有刻意之嫌。

加上皇太后的一锤定音，闻夫人这苛待公主儿媳的名声是坐实了。

她一个做婆母的，如果长公主没去她府里倒也罢了，但这大过年的，想必除夕这顿年夜饭肯定是在一起吃的，但照目前的样子来推断，吃了饭后长公主竟然没有留在太师府一起守岁，这本身就明婆媳之间定是不太和睦，但再不和睦，眼下这正月初一头一进宫，闻夫人竟然都不等长公主就自己进宫来了，进来了还问都不问长公主的动向，这可真是…

不近人情了，好歹阿桃是她闻家的亲孙女呢。

这些话，是季雨菲从坐她身后的一帮夫人若有若无的低声议论里听出来的，反正这会儿能在慈宁宫有个座位的，也不用太看闻府的脸色，再了，闻夫人进京多少年了，娶了公主儿媳竟然还这么不着调，而太后如今看样子也没想顾着闻府的脸面，那她们有啥好顾忌的？

太后呢，完了闻夫人，干脆就闭着眼睛不话了，不知在想什么，以至于连口吐莲花的礼亲王府婆媳俩，也很安分地低声只管逗弄自家孩子，殿内的气氛，便一下又沉了下来。

好在没过多久长公主母女俩就到了，皇太后睁开眼睛朝她们俩招招手：“婉淑，到皇祖母这儿来。”又让欣娘去拿红包。

季雨菲觉得，那去宫门口迎接长公主的人，就算不主动，也已经被长公主盘问过了，是以慈宁宫内的情形，不了如指掌，但她家那位闻夫饶情况肯定是已经知道了，不过这位大姐姐本就在宫内长大，又是个能干的，所以这会儿看着一脸的若无其事，还指着跪在地上认真磕头拜年的阿桃笑盈盈地对皇太后：

“皇祖母，您不知道，阿桃早两前，就缠着孙女问，老祖宗到时是不是会给一个大大的红包啊？”

皇太后呢，似乎也回过神来了，一边招呼阿桃起来，一边笑眯眯地对长公主：“哟，看来阿桃大了一岁果然懂事多了了，都开始惦记红包了！早两年，哀家记得，她左手拿了红包，右手就递给了你。”

这话一，殿内便是一片附和的夸赞声，礼亲王妃还笑嘻嘻地对皇太后：

“太后娘娘啊，这话您得点儿声啊，殿内还有一帮不知道惦记红包的家伙们呐！”

这话一，殿内的笑声就更大了，可不是，本来大家都还想着截留红包呢，于是殿内的气氛终于又活跃了起来。

季雨菲看着眼前的一切，总觉得闻夫人这事，不是偶然，要么跟洪嬷嬷刚才进来的事情有关，要么就是不幸被皇太后挑中当作了发泄情绪的窗口。

不过想来想去，闻夫人好歹是太师夫人，明面上也是长公主的婆婆，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应该这么当众让她丢脸啊。

所以应该还是跟洪嬷嬷之事有关吧？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测，其实是跟前朝的闻太师有关？

闻太师么…季雨菲心念一动，既然是前朝，这会儿应该也在太和殿，难道是做了什么或者了什么让皇太后觉得不舒服的事？

本着对宫斗剧套路的熟悉把握，季雨菲觉得，搞不好趁着新年第一的喜庆气氛，闻太师跟生病的皇帝提议要立太子了？

要不然，想不出别的事能让皇太后在这个时候跟当朝太师夫人发难，毕竟闻夫人和长公主的不和不是一两了，不至于这大过年的拉出来给人添堵。

看来是有人终于按捺不住了啊，只是不知道这闻太师支持的是大皇子还是三皇子。

无论是哪一个，皇太后跟皇帝肯定一条心，闻太师跳出来要求考虑立太子，就算跟皇帝身后事无关，皇帝生病的节骨眼儿上，也令人无法不联想。

得，闻夫人现成的把柄好歹留到过年了，刚好拿出来用一用，杀个鸡儆个猴表个态？

季雨菲觉得自己的推测挺有道理，便信心满满地开始等着吃午饭，虽然自备的点心吃了两颗，但从大清早起来到现在，尤其那点心还是甜的，如今比较想要吃一些热的咸的主食了。

“姨母！”膝盖上却出现了阿桃的脸蛋：“新年好！”

哎呀，好歹是个长辈，忘了给家伙准备红包了，怎么办？不知道季嬷嬷有没有让流苏给带一些进来，按嬷嬷考虑挺周到的人，季雨菲赶紧回头找流苏。

好在阿桃也不是来管她要红包的，姑娘的目的是问另外一位姨母兼显摆自己的本事：

“三姨母呢？我想跟她玩！姨母我跟你，我现在可会骑马啦！”

原来如此，季雨菲摸摸她头上点缀着红艳艳的绢花的两个球球，笑嘻嘻地告诉她：“今儿三姨母不一定过来呢，她有事情忙。”

谁知家伙果然已经过了那种随意糊弄的年纪了，一听整个身子都直了起来：“姨母骗人！今儿是大年初一，所有的人都不用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