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闻言开心一笑,随即又看了看孟璋,笑容慢慢淡了下来,摇头苦笑道:“我不去了,我要陪着爹爹。”
孟璋会心一笑,摸了摸阿月的头,柔声道:“听话,跟云叔叔走,他会带你去很多好玩儿有趣的地方,你不是一直抱怨在将军府闷得很吗?”
阿月不知道为何突然懂事了许多,眼里虽然含着泪,却强笑着对孟璋道:“爹爹和娘亲在哪里,阿月就在哪里,阿月永远陪着你们,哪里也不去。”
孟璋心中剧痛,强忍住悲伤不去看阿月,转而对云端道:“记住你说的话,无论如何也要带着阿月离开,我承认,让你用性命来冒险是我很自私,但阿月的生死不得不顾,欠你的只能来生再还了。”
云端淡淡问道:“你们,走不掉了吗?”
孟璋微微一笑,道:“那黑布下的人我已经猜到了,鬼族把他都带过来了,你觉得还会让我们离开吗?”
云端了看了看灵族那边的人,问道:“我们可以找灵族求援的。”
孟璋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没用的,灵族与人族的盟约是有前提的,况且,这一次孟家的危难不在鬼族而在人族,灵族是不会插手这件事的。”
孟瑶心中主意已定,吩咐云端道:“云护卫,有劳你将魔尊大人送的宝物带回百宝阁收藏,定要好生安放。”
云端起身领命,走到了诸葛长鸣跟前,正要将关押诸葛长鸣的那个铁笼给推出去,却听到诸葛长亭突然喊了一声。
“云护卫,请留步。”
云端知道他又想耍花样,虽然想快点把诸葛长鸣带走,但魔尊地位之高,自己不能不听他的话,便转过身子对诸葛长亭道:“不知魔尊有何吩咐?”
诸葛长亭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道:“听闻云护卫在被我族长老押回鬼族的途中遇到了灵族的许破大将军,可有此事?”
云端闻言不悦道:“确有此事又如何?难道魔尊还打算责罚鬼族长老不成?”
诸葛长亭见云端话中带刺,也不生气,淡淡笑道:“这之间多有误会,听忠义会的朋友讲,云护卫后来被一名可以操控狼群的神秘人所救,云护卫没事就好,若是有了什么闪失,本座可不好向人皇陛下交代。”
他说完,见云端面容冷峻,又道:“本座还听说,是云护卫替忠义会的朋友求情,才让他们免于一死,云护卫既然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当受他们一拜才对。”
诸葛长亭话说完便对着忠义会那边道:“姓金的娃娃在不在?快去给云护卫磕头道谢。”
云端并不接受忠义会的道谢,但诸葛长亭既然如此说了,他就想看看到底诸葛长亭会有什么花样,便欣然接受,站在远处等着忠义会的叩谢。
孟瑶和孟璋听到“姓金的娃娃”这几个字之后,心中顿时多了几分不详的感觉。
云端静静地盯着忠义会那边儿,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皮肤稍显黝黑的少年郎慢慢站了起来然后朝云端这边走来。
云端一看到那个少年,心中微感意外,这正是当日被自己救过的那个少年,此时再次看到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正在懊恼之间,突然听到诸葛长鸣轻声吩咐道:“等他过来后,立马杀了他。”
云端大惊,小声问道:“为什么要杀他?他才十多岁啊。”
诸葛长鸣语气有些着急,道:“妇人之仁!你若是不杀他,孟家今日必将有灭顶之灾,阿月也才十多岁,你难道就忍心看着阿月死吗?”
云端心里纠结不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少年却已经走到他的跟前,他暗暗运起内劲,打算趁机对那少年下手。
金姓少年看了云端一阵,突然咧嘴冲云端一笑,愉快道:“一次谢谢你救我,我是真心记得你的恩情。”
云端看着他天真无邪的笑容,心中一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犹豫了片刻才笑着问道:“你脚的伤,好了吗?”
少年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早就好了,钱姑姑帮我看过了,那一晚若不是你帮我包扎,我这条腿可能就废了。”
他说完,突然朝云端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云端忙伸出手去扶他,暗中已蓄满内力,打算趁机将其诛杀,可是当他低头看见那少年清澈透明的眼神之后,不知怎的突然就狠不下心来动手。
少年在云端的搀扶下慢慢起身,刚站起来就悄悄对云端道:“你刚才可以杀了我的。”
云端心中一惊,脸不动声色,问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如果我想你死,一次就不会救你。”
少年淡淡笑道:“今时不同往日,那一夜你救我是你真心不想看我死,而今天你要杀我,却是迫不得已。”
他说完,十分平静地看了看云端身后的铁笼子,显然已经猜到云端的心思。
少年未等云端说话,便又小声道:“诸葛长亭告诉我,你如果知道了我的身份,一定会找机会杀了我,所以他故意让我靠近你,刚才你如果动手的话,诸葛长亭一定会出手阻止你的。”
云端皱眉问道:“你就这么笃定他会这么在意你的生死?”
少年冷冷道:“我的生死他可以不在乎,可人族的疆土和孟家的存亡他在意的很,目的没达到之前,他不会让我死的。”
他顿了顿,看了云端一眼,道:“无论你出于何种原因方才没有杀我,总之,我很承你的情,听我一句劝,不要再蹚孟家这趟浑水了,你现在离开,依旧还会是人族的大英雄,日后扬名立万,拜将封侯不是很好吗?孟家覆灭,你在人族的威望无人可比,到时候整个人族都是你的。”
云端觉得有些好笑,叹息道:“每个人都有自己非做不可的事情,就像你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对付孟家一样。”
少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苦楚,再次朝云端作了一揖,道:“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他说完,朝着孟瑶的方向躬身道:“见过人皇陛下。”
孟瑶心中已经大致猜到了这少年的身份,故意问道:“你是何人?既是我人族人,为何要加入忠义会与人族对抗?我念你年纪尚小,只要你弃恶从善,我可以既往不咎。”
少年苦笑一阵,冷冷看着孟瑶,道:“我与陛下见过面,难道陛下忘了吗”
孟瑶故作不知,问道:“我实在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你,你且说来听听。”
少年笑道:“陛下十多年前还抱过我呢,那时候我爹爹和爷爷都还在。”
孟瑶脸色陡变,随即展颜笑道:“少年郎你一定是记错了,十多年前你不过是个几岁的小娃娃,记错了也是情理之中。”
少年突然哈哈大笑,道:“我姓金,陛下若是不记得我,总该记得我爷爷吧,他腿脚不好,常年拄着拐杖,当年人族下称他为金三脚。”
此话一出,人族这边顿时议论纷纷,许多人表示不相信。
孟瑶微微一笑,道:“据我所知,金老并无孙子,你口口声声说金老是你祖父,莫非是我记错了?”
少年淡淡一笑,突然就将头的发簪拔掉,一头长发顿时飘散了下来。
众人一看,顿时惊叫出声,原来这少年竟是一个女子。
她笑道:“陛下这一次总该想起来了吧?”
孟璋拍案而起,指着少女大声道:“逆贼!云护卫,速速将他就地正法。”
云端还没来得及动手,诸葛长亭依然身形一晃,贴到云端跟前,将那少女带到一边的金丝楠木柱旁,冷笑道:“这小姑娘的身份还未确定,就凭她随口几句话,大将军就断定她是逆贼要杀她,未免也太有失法纪了吧?即便她说的是真的,事情也已经过去了十多年,难道大将军连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十多年前没能把金家杀干净,今日还想再杀她一回不成?”
孟璋怒道:“魔尊是要插手我族内务?”
诸葛长亭将少女放下,笑道:“本座自然不敢插手人族事务,只不过如今忠义会已与我族结盟,这孩子又是本座亲自带到人族来的,若是大将军随便一句话就将她杀了,本座如何向忠义会交代,日后谁还敢与我鬼族结盟?”
孟璋怒不可遏,正要继续说话,却听到孟瑶的声音传来。
“小璋,魔尊说的有理,你先坐下。”
孟璋虽心有不甘,但不敢违逆梦瑶的话,愤愤坐下,心中的不安更加重了几分。
孟瑶对诸葛长亭微微一笑,道:“魔尊方才所言,字字句句皆为金玉良言,孟瑶受教了,我还想问问这小姑娘,她有何证据证明他是金家的子孙?”
诸葛长亭见状轻轻拍了拍那少女的肩膀,似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慢慢退回到自己的座位。
少女沉默片刻,突然转身对着林蒿道:“林伯父,金家出事的前一晚,您到过我祖父的书房,您送了他一尊白玉观音像。”
林艾闻言大惊失色,急忙问道:“那晚在书房的只有金老和我,你是如何得知的?”
少年笑道:“林伯父记错了,侄女儿当时还给您端过茶呢。”
林蒿皱着眉头细细回想了片刻,猛然拍了拍手,大叫道:“哎呀,是有这么一回事,没想到金家还有后人在啊。”
他说的喜笑颜开,不经意间看到孟瑶和孟璋脸色阴沉,顿时心中慌乱,忙正色道:“仅凭这一点可不能证明你是金老的孙女。”
少女也不争辩,转而又从怀里拿出一个三寸见方的东西,那东西外面被丝巾包住,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她再次对林蒿道:“林伯父当年在祖父手下当差,想必认得这个东西。”
少女的话说完,诸葛长亭随手一抓就隔空将那东西吸到了手里,然后看也不看直接抛到了林蒿的桌案前。
林蒿看了看孟瑶和孟璋,心中犹豫不决,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敢将其打开。
林雪舟见状,忙一把将那东西抢了过去,一层层扒开,林蒿想阻止已然来不及。
待到那丝巾全部扒开之后,里面的东西才露出了真面目,只见一枚颇为精致的白玉官印出现在众人眼前。
林雪舟拿那枚官印打量了一阵,皱眉问道:“爹,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蒿一看到那枚官印,脸色立马大变,一把将其拿了过来细细翻看起来,脸的神情满是惊疑。
他看了一阵没有说话,转而将那官印递到了旁边一位政部老臣的手,那老臣细细查看了一阵之后,也是一脸的惊骇莫名,然后又传给其他年纪较大、资历较老的政部官员。
就这样连着传到了十多位老臣的手里,每一位老臣看到那官印之后都是同样的神情,引得其他没看到过的官员好奇不已,小声猜测个不停。
少女见到众人的神态,心中很是满意,笑问道:“林伯父,这物事是我祖父出事前交给我的,您认得吧?”
林蒿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缓缓呼出一口气,点头道:“政部首臣的大印,林某怎会不认得,当年金家出事之后,这大印便不翼而飞,没想到今日还能在此见到。”
少女故意问道:“林伯父不会认错吧,这东西关系到侄女儿的身份,林伯父可得仔细瞧瞧啊。”
林蒿郑重道:“林某当年与家兄在金老手底下当差,这大印见得多了,不会认错,就算林某老眼昏花,其他同僚总不会全都认错了吧。”
他说完看了看那少女,叹息道:“你这孩子,既然捡了一条命,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少女咬牙切齿道:“灭门之仇,侄女从不敢忘记。”
林蒿看了孟瑶一眼,无奈道:“可是金老与鬼族刺客勾结,入宫行刺陛下,照人族族规,灭门并非陛下与大将军的过失啊,你要恨,也只能恨金老当年糊涂,害了一门老小。”
少女闻言立马大声道:“可是真相并非林伯父知道的那样。”
林蒿微微一怔,疑惑道:“你的意思是,金家的案子还有蹊跷?”
孟瑶面若寒霜,突然插嘴道:“金老当年假传圣旨,将大将军调出都城,又勾结鬼族刺客入宫行刺,铁证如山,怎么会有冤情?你莫要信口开河,满嘴胡言!”
少女听出孟瑶语气的怒意,却一点也不害怕,淡淡笑道:“我祖父确实犯了谋逆之罪,可那一晚王宫里的发生的事情并非大家知道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