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的无耻让这位天下第一的剑客感到愤怒,黄土没有伤害,但上面的污秽总令他分神。葬蝶花认得眼前丢土块的这个秦国官员,俊美而又文雅,怎么也不肯同刚刚丢土块的那街市混子联想在一块。
顾晨在他停歇的间隙急忙喊道:“高人,别动手了,我们不是敌人!”只可惜已经十分郁闷烦躁的葬蝶花可不管这许多,这边以鞘代剑与曲善交手,那边通过不断的辗转腾挪的步法慢慢向顾晨的方向靠近,直到……
一剑寒光照九州!这是顾晨以前看的武侠中的情景描述,总以为太过玄幻,没想到今天竟有机会能亲眼见到,这样震撼人心的景象。
是的只有震撼,外人眼里或许这样的剑招之下只剩下恐惧了,但在顾晨眼中就像看了一场三大电影。
“有趣,没有半点内力,难怪不怕我的剑势。”葬蝶花嘴角扬起,一眼就看出顾晨身上没有半点内力,原本刺向对方的长剑也在中途卸去了大半气力,明显把顾晨当作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不想对他出手。只不过下一秒就被无情的现实打了脸。
顾晨眼中他原本但剑震撼中还带着巨大威视,令人不敢直视,更不用说接招。只是在他卸去力道之后,这剑锋看起来有人变得平平无奇。
只见他伸手夹住剑锋向前一引,巨大的力量竟直降将毫无防备的葬蝶花拉了一个踉跄,身上内息涌动才阻止了天阶巅峰被一个没有半点内力的普通人拉倒的尴尬局面。要知道当初顾晨初来乍到,就让介休也吃了他怪力上的暗亏。
那边曲善见状正要趁机出手,只不过巅峰毕竟是巅峰,只是一刹那间的难以置信后,葬帝花立即就恢复初时悠闲的神态,暗用巧劲就将剑锋从对方指缝中间抽了出来。一道剑气向后横扫拦住攻上前来的曲善,正面则回手连剑鞘带铁掌拍向顾晨,想要在对方巨力上讨教一二。
只不过顾晨可不是什么方正君子,只见他狡黠一笑,装作同样的出手击掌,只不过就在两人手掌相交瞬间,他露出了长袖下的一截铜管。
袖针!这是改造自袖箭的装备,更加隐秘,里面的银针上凃着从香菱那里要来的蝉山草汁,自从上次见识到香菱用它迷晕一名禁卫之后,顾晨就觊觎许久,好容易从她那里要了为数不多的草汁,专门给自己定做了这款袖针。
果然细小的银针如此近距离即便是葬蝶花这样的高手也很难察觉并躲避过去。
感觉掌心就跟被山蜂蛰了下,葬蝶花就察觉不对,只是力道已经收不回来了,两人双掌也如期撞在了一起。
顾晨闷哼一声跌跌撞撞一连退了好几步,一口老血喷出,已然受了颇重的内伤。
反观葬蝶花,双眉紧皱,正在检查身体的异样。
“蝉山草?”感觉到一股子困意上头,他一口就道出了毒物的出处,因为这是当世唯一还能影响到天阶高手的毒物,是汉国锦绣堂专门针对高手调配出来的迷药。
“只不过可惜,我昏睡前足以杀了你们!”身中迷药,葬蝶花杀心腾起,那柄如枪般的长剑也随之嗡嗡颤动,像是在发泄沸腾的杀意。
“糟糕,捅了马蜂窝了。”眼看就算是曲善也被对方满是杀意的一剑磕飞。他急忙喊道:“那啥,高人,我们是你徒弟的朋友……”
可惜此刻不论他怎么说也不能让葬蝶花相信,这位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蝉山草汁的毒性开始起作用,此刻他都是凭借身体的本能在行动,内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杀了眼前所有人,保证自己的安全。”
盛怒下的杀意剑十分快,落在顾晨眼里只有一道白光,就在他闭目等死之时,又一道白光从身后闪过,两道白光碰撞在一起,激起的花火印亮了顾晨的脸庞。
出剑救下他的正是匆忙赶来的安幼鱼。
“师傅?!”
“小鱼儿?”
葬蝶花迷糊中见到安幼鱼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瞬间再无法抵挡毒物的侵袭,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师傅这是怎么了?”安幼鱼天真地转头问顾晨,在她心里师傅的武功可是天下第一的,怎么会这么轻易被顾晨给偷袭呢?
被安幼鱼纯真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顾晨别过眼睛笑呵呵说道:“那啥,曲善最近新练的绝招。”毒是蝉山草汁液,但里面顾晨还私下加了其它东西,正是本该再过百年出现的华神医的麻沸散,麻药的鼻祖。传说由曼陀罗花、生草乌等草药熬制而成的麻药,前世顾晨就对这些历史上的传奇物品多有研究,知道一二,所以在讨到锦绣堂这种特殊迷药毒物后就自己私下又鼓捣起来,还真让他做出这份连天阶巅峰也能迷晕的麻药。当然若不是安幼鱼的出现让葬蝶花心神失守,还迷不晕对方。
顾晨瞬间甩锅给单纯的曲善,而后转移她注意道:“好了快将他带回府上去吧。刚刚来的时候,在身后盯着他的可不止我们一拨人。”
……
山谷之中,葬蝶花猛然睁开眼,正要防备地去取见,却发现身旁空无一物。这时开门声传来,年幼的安幼鱼抱着一只硕大的青鱼走进屋来,还十分献宝地对他说道:“师傅你看,我抓到的大鱼!”
可怜这只大青鱼张合着嘴巴,翻着大白眼,想死又不能马上死去。葬蝶花脑海中一阵恍惚,总有片段在其中闪过,他好像见到了安幼鱼长大时的景象,还有一个长相俊美,但十分可恶的男人用暗器偷袭自己。可这些似乎一下子都无法连惯起来,好像只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
小安幼鱼正弱弱地蹲在床前问道:“师傅你怎么啦?快些起床煮饭,幼鱼饿了啦!”
葬蝶花晃晃脑袋,撑起身子问道:“我的剑呢?”
“什么剑?”安幼鱼神情呆萌,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让葬蝶花心中的疑惑更甚。他从来剑不离手,手不离剑,怎么会找不到自己的佩剑?安幼鱼的答案更令他生疑,平日里这个小女娃可是一有机会就想把玩那柄长剑的,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就在他脑海中的片段越来越清晰,即将摸到事实的真相时,画面突然又一转,原本破旧的山林小屋突然变成了富丽堂皇的宫殿,而他心中魂牵梦绕的那个女子正在大殿中间翩翩起舞。红艳的长袍高贵而美丽,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他呢喃上前:“清儿……”
伸手要去抚摸这个只存在梦境中的女子……梦境!葬蝶花一个激灵,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如今身处何处……
顾府中葬蝶花被安置在客房,由安幼鱼看护着,以免这位高人醒来就大开杀戒。
只不过葬蝶花昏睡的时间竟出奇的久,顾晨转身看了眼幺幺,这位毒师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加上公子您提供的毒物,蝉山草汁液的特性已经有了变化,但这位内息丰厚本应该能够很快就会摆脱毒物醒来才是。除非……”
幺幺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对有些犹豫不决,一边安幼鱼见师傅依然未醒焦急道:“除非什么,你快说呀。”
幺幺看了眼安幼鱼说道:“回安姑娘的话,除非是这人自己不想醒来。”
安幼鱼焦急道:“你说是师傅他自己不想醒来?怎么可能?你不是说那里面不都是噩梦吗?”
幺幺慢慢解释说道:“蝉山草汁的副作用会令人陷入梦魇,而公子给搭配的药剂可以加深草汁令人昏睡的程度,但无论如何,都不能令以为内力深厚的天阶高手昏睡这么久。所以唯一就一点解释,那就是这位是自己不想醒来。”
……
梦境中的葬蝶花恋恋不舍地走向大殿中央,正如幺幺猜测的那样,哪怕他已经第一时间察觉到这里其实只是自身的梦境,但他也不舍得离开。甚至于如果能同南宫清一起在梦中生活下去,他宁用自己永远醒不过来。
“清儿!”葬蝶花脸上是痴迷,心里是思恋,口中是多少次在梦呓的名字。只不过大殿中间的南宫清依旧在独自起舞,仿佛并没有听见他的呼唤,直到他终于伸手触碰到魂牵梦绕的女子时,回首的南宫清面带怪异魅笑。葬蝶花登时察觉周身变得燥热起来,就在他以为是自己强烈思念造成的燥热时,大殿四周忽然火光摇曳,竟不知何时已经烧起熊熊大火。
这场景何其相似,只不过曾经的他站在火光外面,如今他毅然决然地站在火中。就在他上前要拉南宫清逃走时,美人带着诡异的笑脸,明明没有半点武功,却让葬蝶花这个天阶怎么也拉拽不动,依然静静地呆在火中一动不动。
葬蝶花愣了下,随即也迸发出笑声来,大笑道:“好,今天我就同你一起死,生不能同寝死能同穴足矣!”
他紧紧地搂着南宫清,哪怕这会这个娇艳美人已经化作了红粉骷髅。就这么一人一骷髅耸立在火光之中,随着大火照亮漆黑的夜空!
远在王宫之中的秦王,突然一觉惊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躺在鹿台大殿中间的地板上睡着了,搂着那一席带着熟悉气味的兽毯,看着不远处飘挂着的美人图,久久不能平静。
他惊坐起,大口喘着粗气,此刻的他不像一个盖世的帝王,反而像是一个失去亲人的孤独的孩子,那般无助。大殿外边的崔珏被殿内的动静惊醒,倚靠着门柱小憩的他也跟着惊出一声冷汗,远远地观望着殿内的情况,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王。猜测自己的主子应该是做了梦魇了,只是好奇什么样的梦魇能让内心强大如秦王这样的人物也半夜惊醒。他又想起晨时从这里离开的那位剑客,这可是第一次有人带剑进入王宫,更登上了鹿台。猜测是那位让秦王如此失态……
顾府上,夜以深,但葬蝶花一直未醒过来,心有愧疚的顾晨也一直陪着安幼鱼在一旁候着,看着躺在床上不停冒热汗的葬蝶花,他心里一顿猜测:“真不愧是天下第一,这样的梦魇也能做的流连忘返,不想醒来。也不知道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到底是什么!”
梦境深处,葬蝶花脑海中的画面再次变化,此时的他又出现在了一个山坡草地上,身后传来女子的欢笑声。那是山野花丛之中,一个美艳的女子正俯身摘拾着山上的鲜花,还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葬蝶花环顾下四周,看着脚下一具不知名的尸体,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土地,知道这是自己初识南宫清的时候。他刚杀完人,而她正欢快地采摘着花朵,还真是针对性的讽刺。
一直到南宫清看见几步远外的这个冷酷的男人,以及男人身下的那具尸体。孤身一人的南宫清并没有害怕,而是庄重地上前,将手中的花束放在了尸体上。
“你认识他?”葬蝶花下意识地问出了当时问的第一句话。
南宫清如同她记忆中的那样摇头,说道:“不认识,但生命的终点就是安息,我送他鲜花,是想让他死后能够换一个角度看他活着时候的地方。不然一辈子只见过打,看过杀,岂不是浪费上天给你的生命?”
葬蝶花忘记了自己初闻南宫清这番话时候的反应,只是看她俏皮的模样,忍不住要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
南宫清吓了一跳,往后蹦去的瞬间就问道:“你是流氓?!”
葬蝶花脸色一黑,当真尴尬的要死,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当做流氓,更是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当做了流氓!不由庆幸曾经的自己没做这么唐突的动作,不然他们就没有他们了。
葬蝶花脑海中的梦境如同走马花一样走了一圈,一次更复回从前,这些梦里都有南宫清的存在,更是他梦魇的心魔,如果不能走出这层心魔,他就有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