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辰远深刻觉得,茉莉是被爱着的。
原因无他,他常晃荡去她们班的附近,以公务在身为由一待就是一个课间。虽然期间也会收获一些“会长为何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会长今天是被骂了吗”,“会长为何又来这层上厕所”诸如此类的人民的关心。可是他这个木头关心的只有茉莉,即使她已经名花有主,也不妨碍她大众情人的地位。
他喜欢收集着四面八方的关于茉莉的消息。这些消息大多来自形形色色的女孩们。她今天穿了绣人脸的衣服好夸张,她今天去篮球场送水倒有男孩给她买水,她今天拿出吃晚饭的时间又去练芭蕾真是励志厚。
“大家都很喜欢她呢。”宋辰远这样想。
“你确定这话说来不是在酸她?”
在宋辰远家蹭饭的傅白想撬开这个傻子的脑子看看里面如何运作。
饭桌上的宋妈妈倒是想的开,“这小子,从小到大都这样,喜欢谁就黏在谁后面,撵都撵不走。”
“哈哈哈哈……”听到基友的八卦傅白满脸讨好地巴结着宋妈妈,希望她多讲点。
而宋妈妈显然也是娃娃脸的粉丝之一,满不在乎地就讲,“他小时候喜欢隔壁家的姑娘,天天敲门要找人家玩,人家又不待见他,他天天黏在人家后面喊‘芝芝姐姐’‘芝芝姐姐’……”
傅白看了宋辰远一眼,后者的木头脸更僵硬了。他也知道宋辰远心里的梗,识趣地不再提魏书芝。可宋妈妈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自顾自地讲着当年的八卦,“她爸妈实在不招人待见,她也是可怜,小小年纪瘦地一把骨头……”
“哈、哈哈哈……”傅白跟着尴尬地笑笑。力图宋妈妈快点结束魏书芝这个不招人待见的话题。宋辰远却愣愣地,示意着自家老妈讲下去。
“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当年不是有个叫“美乐蒂”的剧团么,常演《天鹅湖》的那个,她妈妈就是里面的首席,哦……跳黑天鹅那个,天天锁着自家闺女逼着练舞,夫妻俩天天吵架还都不着家……”
“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木头选手宋辰远勇敢发问。
宋妈倒是坦然,“哦,当时一个小区的都躲着他家人走,我还不让你和她玩呢。”
傅白一句“阿姨怎么能这样”还没出口,宋妈妈就又给自己儿子补了一刀,“只有他死黏着人家小女孩,还说要把人家救出来。”
宋辰远老脸一红,谁在小时候还没个勇者斗恶龙的梦呢。魏书芝是锁在高塔里的长发公主,他就要当王子把她好好地救出来。
那个晚上送走傅白,他好好地查阅了有关美乐蒂的资料,发现这个剧团早已经消失了,他还看到,那个凶神恶煞跳黑天鹅的女人死于一场车祸。
他还没来得及感叹“哦这个巫婆脸就是魏书芝的妈妈呀”就只好替她难过了。
他闭上眼,又出现魏书芝那张愤懑的圆脸。
她的身上应该有很多很多的故事吧,宋辰远在心里叹气。也许那天,她在台下希望他能叫她一声“芝芝姐姐”,可是他冷冷地连她望都不望一眼。
随着年岁渐长,他们的世界都已经不一样了。
对宋辰远来说,他眼前的天空远比魏书芝大得多。学校大大小小的活动都要他来主持,于是这个板着死人脸的学生会长穿梭在学校各处,每张官方合照上,他都像一块无聊的木头。
这个木头即使是和傅白一起翻看秘书处人员的纳新表时,也流露不出一点点的兴趣。
这可难坏了学生会一众直男,万一宋辰远中道崩殂,一个不忿选择退位,他们去哪另明新主呐。
只有傅白知道他这个憨憨最近连茉莉都不去看了的原因。
“要想知道她怎么了就去看看啊。”傅白压抑着不怀好意的撺掇语气,鼓励宋辰远去看看。
宋辰远还真就去了。
但遇到她纯属意外。
在周五的艺术节上,宋辰远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看到了魏书芝,她跪在地上发狂一样翻找着自己的书包,表情十分不自然。
宋辰远忙跑进教室去看看,她脸色白得可怕,他想扶魏书芝,却被她一把抓紧了手。
她抖抖索索地问:“巧克力呢、我的巧克力不见了。你有吗、你有吗宋辰远……”
宋辰远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他翻开包里取出那一大板巧克力,被魏书芝劈手抢了过去,三下五除二的,她撕开上面的锡纸,狠狠地吃了下去。
“低血糖?”
他问,她没有答,全心全意地吃那一大板巧克力,掰都没有掰过。
“你看到了,会长”,她闭着眼,侧靠在桌子上。“现在的我,就是这个糟糕样子。”
满手满脸巧克力渍的女孩虚弱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