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哥哥，我听哥哥说你工作忙，没时间来看我，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找的借口，没想到你真的每天都要加班啊？“女孩子娇嗔地嘟着唇，一边说一边晃着男人的手臂。

“你看到了，我确实很忙。没时间陪你玩。“男人一边说一边走。然后，他把女孩安置到自己的玻璃隔间的办公室沙发上，关上了门，自己坐回到位置上。

女孩子仿佛不满自己离男人太远，拉了男人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到了他旁边，趴在桌子上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像一只故意向主人撒娇的小狗。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无奈地笑了，对女孩说了句什么，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他向我走过来。

“晚上我让老杨送你回去。“他说。

“不用了。我正想和你说呢，我的脚没什么事儿了，以后我自己搭公交回去就好，麻烦你这么久，真不好意思。“我说：“谢谢你。“

A城的夜晚一如既往的灯火璀璨，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周围的人们走得很快，在马路的斑马线穿梭，间或传来公交车的喇叭声，为这个沸腾的夜晚添上一笔不大和谐的音符。有多久没有好好地看看这个城市了？我在购物广场的公交站等车的时候看着对面的百货大楼呆呆地想，百货大楼的灯光真亮，看得我眼花，灯光也模糊了。

一个人走在A城夜晚的路上，还真是孤单啊。我想。但是，一个人走在哪条路上会不感到孤单呢？那个女孩儿，陈皪叫她“潇潇“？她和陈皪大概认识很久了吧，说不定是一块长大的，他们多么亲密啊，我从来没见过陈皪对哪个女孩露出那样宠溺的笑容，那样温柔地摸她的头发。

我想起那个女孩子雪白的皮肤，果冻一样的嘴唇，剥葱根一样细白的手指，她的每一寸每一根头发都是被精心保养呵护的，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好家庭出身的女孩子。也只有这样的女孩子才有资格和陈皪站在一起吧？呆在一起太久，我差点忘了，那个男人是顶好的家庭出身，是所有女孩子都趋之若鹜的男人。我在幻想什么？奢望些什么？

我苦笑，抬头看见106公交（到我家的直达公交）正好开过，我发愣的时候，错过了回家的公交。等下一班吧，天还早呢。我想。可是，为什么呢？我忽然觉得很难过，好像我不是错过了一班公交而是错过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我忽然觉得即使是短短十几分钟，那等待的时间也变得让人难以忍受。我感到挫败，自卑，不甘心，嫉妒，羡慕，憎恶，我不知道我究竟怎么了？我打电话给张张，我想问问她，我想让她给我一个答案，但是她没有接电话。手机上电信公司的未接电话提示语音冰冷的女声惊醒了我，像一声惊雷惊起广场上成群的麻雀一样驱散了那些突如其来蜂拥而至的情绪。

我靠在公交站广告牌上，望着穿梭往来的车辆，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女孩，不再想陈皪，不再想那双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的手。我拿出耳机，想听歌，但是听歌会让我想起林然，这也让我心烦。我最终打开了听书栏目，读书的是一个很温柔的男声，他正在念一本书最没意思的部分——我家的猫主子正窝在阳台的铺着羊绒毯子的椅子上晒月光，呼噜呼噜地打盹，月光的黄澄澄的光洒在它雪白的皮毛上，软乎乎的像橙子味的棉花糖。我忽然觉得很幸福。

听到这里，我近乎愤怒地关了听书软件，因为我觉得这世界上连一只猫也过得比我幸福得多。

车到了，人很多。我决定不管我没有好全的脚快步挤上公交，我想找个座位坐下来，我再也无法忍受站在人群中。

我坐到了倒数第二排，车辆启动，灯光如潮，缓缓后退，涌上，后退，涌上。我忽然觉得那么孤单，这些繁花似锦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这一车子的人，外面的人，每个人都是陌生人。我好想回家，可是哪里又是我的家。

我没有家。

我想，我在心底默默地念出这四个字，眼泪便不听话地落了下来。

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没用啊，哭什么？我一边抹干眼泪一边在心底骂自己。可是我越是迅速地擦，眼泪就掉得越快，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巷子真黑啊。只有转角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电灯泡。为什么之前我没有注意到。或者，为什么之前我竟不觉得这是一个让人如此难以接受的状况？因为我已经习惯了两个人走？而现在我一个人走在这个凹凸不平的小路上？那个曾走在我身边的人现在正和另一个女孩一起？那个女孩是谁？是他的女朋友？青梅竹马的恋人？未婚妻？

我正胡思乱想，没注意脚下忽然被绊了一下，然后，在我反应过来之时，并没有预料而来的疼痛，有一只手揽住了我。

“走路不要分神。你还要摔几次才懂。“

我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我感到既惊讶又开心，疑惑又紧张，我问他，“陈皪，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跟着你。“他说得理所应当，简直有些理直气壮。

“嗯？“我疑惑，“那，不是，你不是要陪她吗？“

“她？“他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眼神，想了想，才说：“你是说潇潇？我让她先回家了。我跟她约好周末再去她家拜访。“

“哦，周末啊。“他们果然是世交吧？

“怎么？“他问。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过了好一会，我才觉得哪里不对。“你一直跟着我？“

“嗯。“

“从一开始就跟着我？“

他没有犹豫地回答，“准确地说，从你下到公司大堂开始。“

“在公交车上“他没等我说完直接接话道：“我坐在你后座。“

我惊讶地张开了嘴。

“那你……“

“我什么都看见了。“他说。

“你喜欢我吗？“他问。

“我……“

“我也喜欢你。“他说，根本不等我回答，“我可以吻你了吗？“

我愣住了，脑子忽然停滞了一般，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根本没听懂，我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他的吻就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