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礼室内的花窗玻璃被木板严严实实地密封了起来,墙壁上挂着的魔法灯全部被打碎。
在洗礼室中央的圣浴中,与其是说漂浮,倒不如说是堆满了大量皮包骨的尸体。
因为你根本无法想象如此之多的尸体是漂浮在上面的。
如果不是有些红色的液体溢出池子,那么就无法识别尸体下方还有一滩令人作恶的液体。
艾尔丝特的胃液被腥味和突如其来的恶心画面刺激的不断翻涌。从未杀过一人的贵族小姐不由得俯身吐了出来。
在危难之中,艾尔丝特立刻命令那不争气的胃停止这恶劣的行为。她捂着嘴,强行用颤抖不已的腿撑着身体,扶着屏风,抬起头继续观察起周围来。
在黑暗中,一个浑身沾满红色液体,衣衫破烂的银发男子正朝她走来。
由于男子脸上沾满了恶心的红色,所以无法得知他的面貌。
银发男子彷佛是不知道恶心为何物的机器。他来到圣浴旁,蹲下身子不紧不慢地拨开圣浴中的尸体,就这么趟着令人作恶的液体笔直地朝屏风走着。
看着正缓缓走来的人影,往日听起来无比圣洁的《光明神赞歌仿佛死神手中的夺命镰刀收割人命的声音。
心脏跟着歌声的节奏继续撞击着她的心房。
艾尔丝特摇了摇头后便集中意识,打开那名为空白的大脑之门,短暂思考后迅速断定这个人不可能放过她。
瞬间打消了一切除战斗外的念头,杀了这么多的人的恶魔,怎么可能单单只放过她。
艾尔丝特随即使用不算熟练的方式,默默地在脑海中构筑魔型,吟唱咒文。与此同时为吟唱魔法而拖延时间,她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害这么多学生?”
银发男子并未作答。他只是加快脚步,以更快的速度向她走着。
银发男子似乎是有些讨厌光亮。他不知从哪拿出一个学生用的魔法棒,以艾尔丝特看不清的速度向她猛地一掷。
魔法棒以狠狠地撞在艾尔丝特举着魔法棒的那只手的手臂上。撕心裂肺的疼痛迫使艾尔丝特丢弃魔法棒,瞬间房间又暗下来。
“啊——”
艾尔丝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巨大的疼痛,一下子便跪在地上,忍不住眼眶含泪,放声呻吟。
艾尔丝特知道她的手臂已经在冲击下骨折了,并且瞬间明白了敌我双方战斗力上的绝对差异。
“——我今天会死在这里。”
“——我今天会死在这里。”
“——我今天……。”
她脑海深处不断的冒出一个念头。
男子的行走速度好像越来越快,很快艾尔丝特便听到男子趟着液体离开圣浴,液体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的声音。
跟着男子脚步的速度《光明神赞歌似乎被房间里无形的某不知名少女演奏到了高潮。
歌声在此时的艾尔丝特耳中犹如魑魅魍魉的哀嚎,她的心脏随着歌声以更加凶猛的力量撞击着她的心房。
面对绝对的实力差距艾尔丝特已经快要放弃了。
艾尔丝特想做些什么,可是颤抖的双腿却不争气。她想告诉她自己别怕这只是梦,可是右手传来的过于真实的疼痛将她打醒。
如果真的有名少女在这个房间歌唱那该多好,她想将她的痛苦与恐惧统统告诉给那名少女。
一瞬间,无数想法幻灯片似的在脑海中播放。
她彷佛听到了玛格丽特那温柔的、羞涩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
想继续同玛格丽特聊恋爱的话题,像往常一样悄悄在玛格丽特耳边询问你喜欢谁,看一看玛格丽特白里透红的脸蛋。
还不知道玛格丽特喜欢谁呢。
她想到了老管家吉姆孜孜不倦的教导她,让她不要违反贵族礼仪。
想再一次被吉姆呵斥,然后学着亨利的样子威风的告诉吉姆:“什么贵族礼节?人要有自己鲜明的人格。”并抢在吉姆的驳斥前回复他这是老爷——亨利·格莱斯顿对她说的。
可以肯定的是吉姆会背着亨利说老爷的待人处事风格是贵族的另类,你不能像老爷学习。
还从未在严厉的老管家前这么嚣张呢。
她想到了她唯一的血肉至亲——亨利每时每刻对她的温柔举止。
还想在早晨听亨利同她开玩笑,在赶路的马车中听亨利对她说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想到了小时候模糊的记忆——在孤独难过的夜晚,她跑到哥哥的床上撒娇,让哥哥安慰她。
想起了第一次记忆中有亨利的时候。
亨利那时候对她说“我是亨利·格莱斯顿,你的哥哥,如果你受欺负了就来找我吧。”
她还想从亨利口中知道这个奇怪的人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事情。
我们身份差别如此悬殊,你明明可以完全的不必管我我,将我当作联姻的道具。
第一次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和你顶嘴,你明明可以满怀怒火的凶我,讨厌我。
在你面前我越来越放肆,贪婪的、完完全全的将你看作可以依赖的哥哥。
你明明可以扔下这个讨厌的、自私的且骄傲蛮横不遵守贵族礼节的包裹。
艾尔丝特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她喃喃道:“真是一个温柔的笨蛋呢。”
……
想着想着她就想到了最坏的局面。
怒火不知从何燃起。
与思念相同程度般的怒火在艾尔丝特心中熊熊燃烧。
她想到了亨利可能早已被眼前的人用残酷的手法杀了。
艾尔丝特锐利的眼神犹如鹰眼般直视着那散发红色激光的眼睛,早已被泪水打湿的脸庞尽显坚强。
艾尔丝特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人影,朝前用嘶哑的声音大声吼道:“还给我,把我的哥哥——亨利·格莱斯顿还给我。”
银发男子的脸庞渐渐从黑暗中出现,在屏风后微弱灯光的照射下,英俊的脸庞清晰可见。
艾尔丝特难以置信地、疯狂地摇着头,眼神也逐渐变得迷离。
“不……不……不!”
她不知疼痛的用骨折的手拖着身体仰泳似地向后爬去,缓缓地靠在圣女尸体旁的墙壁。
恐惧感,紧张感,恶心感,愤怒感,疼痛感……所有的感觉全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陌生的寂寞感。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啊——啊——”
“哥哥!”
艾尔丝特放声痛苦,尽情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