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景泽元年,越帝临泰山,祈国泰民安,山河永固;泰安十八年,天朝盛京被四路大军踏破。至此,天朝六百七十三年兴亡史翻页,明、原、华、北四国封疆裂土篇章揭开。时值四国建国十年,举国同庆的气氛又赶上春节年关,天下四方呈现出一派喜庆祥和。
明国国都庆祝从年前开始,每日都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这日初三,千树万树璀璨华光,房前屋后亮若白昼,水中水景笑靥如花。
尤其是这十里塘!真真是繁华盛景,美不胜收。四年前上演的盛大舞龙舞狮,十里塘一举天下知。此后年年盛会,都会叫人赞不绝口,甚至吸引他国百姓不远万里,一睹盛况。天时,人和,但要想占据地利,那非得千金万金作数,方能有个绝佳观赏之处。环着那精美苏绣铺就的高高舞台,一幢华丽楼层拔地而起,最顶处让人一度觉得可以够得着月亮,那是真金白银足够都未必坐得上去的。在明国国都,权钱俱足的并不少,越往高处,越是拔尖,即便最接地气的一层也满坐着各行各业家底殷实人家。
明国风俗相对开放,对女子,尤其是对贵族家的夫人小姐比较宽容,时逢节日抛头露面已是常事。往年十里塘推出节庆活动,入座的不乏一些夫人小姐,透过帘纱观看,但今夜也不知怎的,几乎不见女子。除了最高一层看台被屏风遮挡掩映,往下几乎都是大方敞开,生怕视线不够开阔,从看间投出一双双火烧火燎的眼光。
白行骁轻蔑一笑,十里塘年前就打出的所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谁都懂了其中隐晦,若真有携妻女的,真得赞叹一句夫妻情重、一家和谐了!他是少有不在此刻暖熏熏气氛之下的人,甚至显得几分无聊困乏,突然作了一个拉弓的手势,对着仅高过他一层的顶处放了一下,郁闷地长出一口气!买不到最上座不说,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只是吃吃喝喝,说好的空前盛况呢?他虽不好美色,但喜玩乐,难免生了猎奇之心,又顶着国都头号纨绔子弟的头衔,这种场合不出现,说不定明天就出现他有隐疾的说法。不过若早知道要等到这个点儿,他才不来,躺到床上四仰八叉睡大觉多好!
他正要再打一个哈欠,突然一阵叮叮铃响,风吹拂下清脆入耳,甚是好听。他缓缓转头,一眼看的竟是人家女子的脚踝。白色铃铛随着步伐,一颤一颤,到了锦绣高台。他的视线上移,终于落到了女子的脸上,不禁皱了皱眉,望过去,听见一声娇柔问安:“南曲谷妍依见过各位。”
南曲曾是前朝陪都,最是风景秀丽之地,战乱中一度惨不忍睹,后来经明国大力整顿,才恢复了山明水秀,得一“明珠”之称。一方水土一方人,南曲如此钟灵毓秀,难怪养的人儿如此可人!桃粉裙裳,明丽姣好,实在是让人目不转睛。目光纷纷落在谷妍依身上。
白行骁也一样,直到与谷妍依的目光一接忙收了回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听她盈盈一笑,“妍依本带来一首琴曲,恐无聊乏味了。不如斗胆献上南曲歌谣,各位意下如何?”
自然无一不叫好。只听黄鹂歌喉,低回巧婉转;只见纤纤素手,含羞半遮眼。
“念
花颜
卷睫盼
东风识君面
未语先晕红脸
吾嗅青梅扑萤看
唇儿弯弯心也芳甜
雨打芭蕉廊下和泥嫌
忽荒草凭阑天涯望君远
子规啼花落无眠坐伴灯暗
罢了罢了泪眼梦场千里云外
还是拆了这墙烽火三月走长关
诉初见下眉头又上心头见君知难
天不怜见盼北雁送去三愿一世长安
抛万事胜意也敢孤魂玉碎岁岁等君还”
小女儿情窦初开不敢吐露的娇羞,面对心上人即将远走的不安,长夜漫漫盼望归来的凄凉,明知思念无望也不改痴心的决绝,她一颦一笑,一词一曲,表现的淋漓尽致,让人动容。为才情,为绝色,为哪般都好,一时掌声雷动。
白行骁听过这首曲子,三年前,南曲,一家茶楼,穿着粗布麻衣、扎着两个大麻花辫的小姑娘,笑容灿灿,唱着同样的词,却仿佛是一首再开心不过的歌谣。他看着此刻身处高台泪眼含笑的女子,与昔日的清澈笑容真的不一样,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白行骁对着谷妍依泪眼朦朦的目光,见她张口又合上,来来回回几次,仿佛含着千言万语不知从何与他说起。面对重有千斤的目光,白行骁再一次慌乱地撇开视线。所以当喧嚣杂声一起,他就心烦意乱地想砸人,什么混帐东西,好好的风雅听曲,竟能如此龌蹉,脏了人眼!
原来不知谁带的头,接连好几人吆喝起“请谷妍依移步,入帐相陪”,还煞有介事地竞起了价。有人当玩笑,有人却不能更当真,摆出在国都勾栏的猥琐样子,毕竟吸引他们来这里的可不是什么风雅,是让他们口水流一地、听过还没尝过的“万种风情”。谷妍依样子不是绝顶,论姿色比起国都的头牌还差了几分,但她胜在清丽,沁人心脾的不俗,这对埋头重口味惯了的苍蝇很有吸引力。
白行骁又不禁看向谷妍依,谷妍依低了低头,将脸埋在阴影里,轻言:“今晚没有‘相陪’一说,妍依告辞!”
“哟,南曲的花魁这么清高啊!”
这一声让全场顿时静了下来。别国外地来的在心里纳闷此人是谁,但看这副身处高位的架势也能估到轻易惹不得,而知晓这人身份的闭嘴饮茶,面上挂着等热闹牺开场的好笑表情。
被暗笑无良二世祖转“清淡“口味的混球小侯爷十分满意,愈加显得有排场,上前一步,“老子花万两,就只能听个清唱!好说是相陪,不好听那就是‘骑乘’了!”一时哄堂大笑。
那小侯爷盯着谷妍依,目光愈加赤裸。明明二十左右岁数,硬是一点儿少年气也无,比四十好几的还显油腻。这也怪不得他,他吃的就不清淡,从小素的不吃不说,年纪不大那事经验却不少,只是从来不尝鲜儿啊雏儿,觉得太嫩硌骨头,也不会伺候人,哪里比得上臀部溜圆的能风骚,能让他疼到心窝窝里去。可今日看到谷妍依,他却显得兴致十足,盯着谷妍依那刚唱过小曲的小嘴,好像想拿来吃一口。
白行骁太他娘的恶心这二货了!见谷妍依垂在两侧的手握着掌心,想是正按捺克制着自己。他突然想起初见她那次,她也是被人调戏欺负,她指着人大骂,他把人打跑了,她还上赶着踢了人几脚,那时是真痛快!
“江淳,原来你好这口!可惜啊,本少爷家的母驹刚下完崽,不然倒是可以满足你!”不考虑字词的雷人,这时出言本身也是平地惊雷,白行骁知道自己成全场焦点了,果然眼光齐刷刷过来。看吧看吧,正是小爷!
白家世代经商,家业广走天下,根基在苏城。前朝亡后,明国改苏城为丹宁,白家入了明国,贡献了将近明国每年五分之一的税收。白家在国都也有生意,主要是与官家买卖从丹宁运来的布帛绣品和苏粮大米,而“坐镇”国都生意的就是这甩手掌柜白行骁。所以一看是白行骁倒是不惊讶了,要说这国都能跟小侯爷江淳开杠的也就是这一个混世祖,富得流油的白家大少爷白行骁!
“白行骁你!”小侯爷江淳顿时脸红脖子粗,指出去的手像是要掐死那个狗胆包天的人!白行骁抬手挥了挥,亲切地摇手打了个招呼,嘴形却是:“你爷爷我在这儿!”
二人此前没照过面,但恩怨颇深。因他二人在国都都不低调,方方面面都有得一比,但总体上白行骁比江淳要讨人喜欢。白行骁知道这点,还是听说去年江淳强行要红菡楼新进的姑娘,姑娘不肯,拿头撞了柱子,鲜血淋漓言道,宁肯给混世魔白行骁提鞋也不伺候他江淳。白行骁听了开怀大笑,跟班白黑那时就提醒说那江淳估计恨死了他,以后得尽量绕道。
“哟,白大少爷,没想到在这儿见到,幸会幸会!”说话的是江淳身边唇红齿白的粉面书生,国都谁都知道关系可不只是江淳的书童,随时出入的玩伴可能恰当些。此时书生拉住江淳,铺开一脸笑说:“不是都说白大少爷什么都玩,就是对女人没兴趣,还一直想问候白少爷身体是否不适!”
白行骁最烦这种男不男的东西,没好气回道:“本少爷身体好得很!倒是你们,什么都能下口,也不怕烂了身体,得了什么治不了的!”
“白公子提醒的是,别看这谷妍依漂亮,南曲的头牌,干净不了哪去!站的再高,与天香楼的也分毫不差!哎不对,有差有差,那些姑娘多好,知道自己位置,不像这谷妍依下贱胚子一个,还要摆谱,就像什么来着?”书生一拍脑袋,“白公子刚说的那种,要人拿鞭子抽的东西!”
“我操!”白行骁气得不轻。他骂得人,也皮厚经骂,可这龟孙子一句句全还在了谷妍依身上!
江淳立即得意起来:“白行骁,你要是有兴趣,跪下求我啊,老子可怜可怜你,上了让给你!”
“老子可怜你老母!”白行骁气性上来,抓起桌上果盘横空砸过去。他跟师父学过好几年武,虽算不得江湖高手,可好歹有根基,力大且准,这一砸江淳脑袋当即见了血,一声痛叫。
江淳本是养尊处优的人,看着摸的一把血的手立时瞪圆了眼睛,浑似要去了一样。带的两个小童是中看不中用,惊慌下只顾连声尖叫,气的江淳将他们踹翻一旁。“来人,给我拿下白行骁,不,给本侯乱棍打死!”江淳血也不去止,顶着伤口更显狰狞。他一喝之下,都衙兵士向白行骁厢房行进。
这些都衙兵士作寻常打扮,不明就里的以为他们是十里塘下人。但常来的达官显贵都知道内情:十里塘每年有大量的银两进贡给国都府衙,由都衙派人维护治安,十里塘每一楼每个角落都是。江淳身为小侯爷,出门却没有带太多自家府兵,实在是十里塘有个成文规矩,大门朝钱开,进出按人头交银两,动辄千数万数的,江淳的小金库可比不得白行骁,此次就带了三两亲信和一个新纳的书童童服侍,看起来还没有白行骁人多势众。
出行带这么多人也不是白行骁自愿,都是他叔派给监视他的,走哪儿跟到哪里。果然他叔还是有先见之明,知道他能闯祸,此刻就替他挡住了都衙兵。但白行骁见还是有些见慌。他虽然显得财大气粗,老是说国都遍地都是人渣,他一出门就得踹上几个,但他并不是个惹事的人,尤其在国都他是能避就避,比起三年多以前性子实在收敛不少。砸出盘子白行骁就后悔了,白叔再三告诫,任他胡作非为,但牢记一点,不要惹地头蛇!指的就是江淳这种。
“谁敢!我家老爷享二等爵位,这是皇上亲赐玉佩,你们敢动我少爷!”白黑拿着的玉佩,护着自家不争气的少爷。
这块玉佩,从皇宫回来他就不记得随手扔哪儿了,他轻视的东西这会儿倒是把这群都衙兵唬住,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听谁的。难怪他叔叔说,十里塘请来都衙兵根本是如鸡肋,到此处的有几人是小小都衙敢管的,无非是十里塘怕成为炮灰,想多个名头向朝廷纳钱而已。
“他白行骁不过商贩质子,狼子野心,今不满拘禁之身,持凶伤人,得御赐之物不感皇恩浩荡,还敢辱骂昌平长公主,此乃对皇家大不敬之罪!不只白行骁,整个白家都得诛九族!”江淳的书生“义正言辞”,阴狠一笑堪比刀子。
此言一出,都衙兵立刻围紧了白行骁。
“少爷,你骂他爹也比骂他老母好啊!”
听到白黑这句小声抱怨,白行骁是哭笑不得,大庭广众之下问候江淳母亲只是顺口而已,却忘了江淳在国都无法无天,不以当个人要求自己,却踩在万万人之上,拼的不是爹,而是他那同样不可一世蛮横霸道的亲娘昌平长公主,曾当着明皇之面掌刮皇子。白行骁懊悔不迭,怎么就把那“母老虎”骂进来了?
不用看白行骁也知道,在场大多都在等着看江淳整死他。像江淳这样的“官二代”,不一定就和江淳沆瀣一气,但的确是看不上他白行骁的,他们有身份又自视尊贵,一贯觉得商人的钱可以被捧起,但商人是要踩在脚底的。而那些商人“富二代”,白行骁更清楚他们比谁都希望他倒霉,他也从来瞧不起他们,他虽然行为乖张,出口气有时真能熏杀人,但自认跟这些毫无节操、欺良霸市、作奸犯科的二货不是同一类,他一贯想用更多的钱砸死他们。江淳阴测测的笑让他更觉气闷,就要彻底放开,觉得反正到这儿份上,不骂白不骂,但他被白黑死死拉住,又听到“白叔”两个字,一下就蔫了。白叔后来说地头蛇可打,“强龙”犯不得,说的就是当今皇上,昌平公主的荣宠是皇上给的,他要骂痛快了,整个白家就要跪了。那他留在国都几年,父母亲忌日都不得归去祭拜,还有什么意义?白行骁顿时有一种随便江淳怎样的认命感。
“白行骁!白行骁!”十里塘突然传来一声声大喊,一个人气呼呼,走进来左右上下看了一圈,突然脱下鞋子朝上空扔去,自然落了空,然后她腮帮子鼓圆了吼:“你给我下来!”
众人惊愕,白行骁还不是瞪大眼睛。这人……他认识吗?说是男的吧,不是,说是女的吧,不像。一脸尘扑扑,一身脏兮兮,他白黑有这么落魄的朋友!但似乎是有些眼熟。“阿月……”他试探性地喊出,没有得到否认,方才惊喜喊道,“你是阿月?阿月!”八年没见,当年的小小丫头,如今他真的快认不出来了!
“好眼力啊,认出我了?真是感动,我在山上吃土,你在这里嫖赌。场子这么大,花不少哈,白叔要是知道,不跪你家宗祠,也身上开花吧!”
“阿月!你回来了!怎么没人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的?”白行骁惊喜地不行,连跳带蹦,一阵风似的跑下去,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跟前,就要一把抱住刚还鉴定为“野人”的身上。
野人闪身,他扑了个空。“别,今儿穿的这般人模人样,弄脏了可不好!”
“怎么穿成这样?谁欺负你了?不是给你送东西去了,吃穿什么都有,还有孝敬洪师父的好酒!洪师父也忒不厚道了,怎么亏待你成这样?哎哟这味儿!”他现在还真抱不下去,捏着鼻子拂了拂她身上泥巴。
“熏不死你!你像今儿花一万两买个座这么诚心,我还用得着在山上给洪三岁洗他三味鞋换吃的?”阿月笑得突然眯上眼,“你这被人团团围着,是花光了?”又转过身对跟进来的十里塘掌事许尚道:“我进来什么好看的也没见着,您最多只能算我过门费,白行骁没钱了就记他账上!”
白行骁撇嘴,心想她何时出过钱。阿月一身破破烂烂寒碜相儿,许尚竟然放她进来了,是真信了他白行骁亲近下层群众的邪啊。又见许尚嘴里说着不敢,头却点得顺溜,他禁不住感叹是一副商人的好模样。
“还不走,要在这儿给我接风洗尘?去你家吃,问候白叔,还能看你挨顿板子!”
阿月说完,白行骁跟上去。
“今日白行骁走出那道门,我让你们全都人头落地!”江淳甩开书生拼力阻止的手,对都衙兵喝到。
门口的都衙兵下意识执枪拦住,被阿月一看,扑通跪地,“求……求别为难小人贱命!”有几人抬起头望着白行骁,似乎希望白行骁说说好话。
白行骁此刻倒也不慌,他跟十里塘所有人一样看着阿月,见阿月轻轻一笑。他转身对着江淳,被看了这么久的戏,他也想看一看好戏。江淳自己要撞南墙,刚好送他一道铁墙。
“为何走不得,你请我们吃牢饭吗?”阿月回头,玩笑似的问。
江淳梗着脖子,“白行骁不能走,他——”
“你身边那位说白行骁不满拘禁之身,对皇室不敬是吗?”
“白行骁大逆不道——“江淳着急辩白。
“到底谁大逆不道,敢说皇上拘禁功臣!”阿月抢过江淳的话。
“自然不是,皇恩浩荡,赐爵恩赏,白家殊荣显赫——“书生不得已跟着解释。
“那白家为何不满?这么多好处让人巴巴眼红呢,谁得了不开心?白行骁你很郁闷?”阿月根本不让粉面书生说完,白行骁都不用摇头就听阿月接着问,“还是你以己度人,认为这是拘禁,觉得皇上做的不该,白家应该不满?”
粉面书生不敢再张口,扑通跪下直呼不敢。
白行骁心里好生痛快,来啊,你二丫的再巧舌如簧啊,给老子再扣大帽子啊!送你一个大钉锤,跪得你丫开花!
腹诽了狗腿子,白行骁再来欣赏江淳,顿时觉得江淳那张咬牙切齿的脸变得有些委屈巴巴:“但白行骁出言辱我母亲!”
“这我倒没听到,他说什么了?”阿月看起来是很讲道理的。
“老子——“
“你什么?”阿月大惊失色,正经请教道,“你充我老子,我家中那位知道吗?”
将军府。大将军司远。
娘的!痛快!白行骁就等这个反应!平常别人仗势欺人,他只感到十分不耻,今日自己狐假虎威,他才觉得过瘾极了。从发现十里塘屏息注视着阿月,他就知道今日无论如何倒霉的不会是他。书生拉江淳时,他还怕江淳真的放过他,果然江淳没让他失望,二货性格跟他有的一拼!气血通了的白行骁连自己都骂。
“白黑,你留下来帮我送谷姑娘,别让野猪啊狗的恶心着她!还有你们起来,白黑你待会儿给他们每人百两银子,当我白行骁给你们压压惊。”白行骁挑衅地看着江淳,有本事下来咬他啊!
“还不走!”阿月回头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