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五章阿月(1 / 1)歌瑶色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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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走了风字营,阿月松了一口气。她体力渐有不支,额头已经出汗。洪三岁告诉过她,她不适合习武。勉强为之,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可她活到现在,哪一件不是勉强为之,哪一件她就放弃了。

阿月呼吸渐密,手上运枪却不见缓。尚谦想的是对的,这个黑影至关重要,她必须抓住这个炸炮坊的人。但对方以灵巧为长,被她痴缠许久,却好像根本没有使劲,往往她追上横上一枪,黑影都能轻松避开。这样子的攻守,阿月自然吃亏。但她就没想过只跟对方比体力功夫,好好的地形她为何不用。

营地四周就是高木密林,司远选择这里作为军营秘地是有道理的,不容易被发现是其一,而一旦来人有心或无意闯入,树木就是一道屏障。阿月踢中一棵,树瞬间移动。她又接连拍动几棵,树木都变换了位置,拦住了黑影的去路。

“你再跑啊!”交手这么久阿月都处于下方,此刻难免扬眉吐气痛快了一把。

“你也走不了。”

这倒是实话。在观凉山,洪三岁虽教过她阵法,也以树林与她演练过,但布阵的是司远,阵法千变万化,她如何能算准司远是以哪棵为准,树木走向是什么。加上远离营地之后一片漆黑,她就更无从判断了。所以全凭直觉喜好,她爱踢哪棵就哪棵,困住对方是首要,别飞来横祸打到自己是其次。

“没关系,就跟你耗着!”先前那句话让阿月确定了对方位置,果断再次出手。

一直以来,阿月从没在谁手里吃过亏,司远先不说,说洪三岁,洪三岁都没有讨过到好。所谓有一报还一报,她今晚就是要抓黑影没商量。

但怎么会没关系?此时此刻地罗正往山上集结,震天炮响引来的甚至还有训防守军。她若在营地、炮坊现场附近被成衡撞见,任她说破天也不可能解释得清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要一点纰漏她的话都不会再被明皇听信。所以她若想得长远,根本不该跟这个黑影僵持——但她宁愿不聪明,哪怕是被地罗抓回地牢,她也要跟这个黑影一起。

但似乎僵持也是阿月一厢情愿。对方好像比她更能适应于黑暗,轻巧避开她攻击,进而立于林间毫无声响,如幽灵一般不知踪影。阿月打定主意要把人留下,此时凭手中长枪优势,一挥大杀四方,十里树木毫无规律大动起来,浩浩汤汤,她终于听到对方飞身而起的声音。就这样,对方且战且走,阿月穷追不舍,一直跟到出了密林,跟到晨星散太阳出。

阿月追着黑衣女子到了峭壁,对方停下看了她一眼,一头扎进瀑布。阿月努了努嘴,跳就跳!她水性不好,经过一夜奔波,落水之后比旱鸭子还不如,被急水冲到了水底,却没有力气往上游。这时,她看见那个黑影向她游了过来。

知道死不了阿月干脆放心大胆昏睡过去。等醒来,天竟又是黑的,看空中弦月,已经是下半夜了。她凭着火光,环顾了一下四周,是一个简陋木屋,能听到水声,应该离河不远,看来是落水之后顺流而下到了山腰。

然后阿月把目光落在火堆旁的黑衣女子身上,此时竟枕着手臂安安静静睡着了,侧着的脸让阿月第一次看清她的样子。不过就多盯了片刻,阿月就瞧见她的眼睫毛闪动了几下,果然是够警惕的人,睡觉也不妨碍她听风吹草动。

既然有人戒备,阿月就可以继续睡。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阿月才不想把遍布于山上像猎狗一样搜寻的地罗引来,她体力尚未恢复可不想挪地方,于是想也不想就用土把火扑熄了。反正衣服给烤干了她又不冷,至于另个人冷不冷……阿月把自己身上的外套扔过去。还好她一向不注意外在,过冬十分注意保暖,昨晚出来尤其穿得厚实。但这是不是也是她行动略显笨拙的原因啊?可她怎么就笨拙了,是这个人给衬托的吧!身子单薄还穿的少,肯定飞得快啊,那这会儿不就活该挨冻吗!胡思乱想着,阿月慢慢又陷入睡眠,她真的太累了。

早晨醒来,阿月没看见人,但她一点也不慌,她确信那人不会走远。不一会儿她就等到了拿着果子回来的青衣女子。是的,换了身衣服的“黑影”。

天亮看清木屋陈设,阿月也就知道这个木屋不是临时找到的。倒不是说有很多生活过的痕迹,但屋子没灰,起码这些天是住过人的。可能是那个倒霉的猎户木屋,暂时被这个为了要炸炮坊的女子征用几日,用来熟悉山中路线地形——所以昨夜她才能在地罗紧逼之下不慌不忙带着自己逃跑。

追到崖边瀑布前,阿月就已看出来,这人是在溜她呢。明明轻功无双,怎么会让自己紧咬不放。在自己觉得要跟丢时,就刚好能听见响动继续追上去。几次之后阿月心生怀疑,故意远远落在身后,长枪带动荒草,扬起一阵窸窸窣窣,轻声说了句“地罗”,结果人就马上出现在不远处。如果这些都是错觉,那落水之后被捞起,还被带到这里安睡一天一夜,总不会是她梦游来的吧?

“你为什么要救我?”阿月实在很想知道她为什么施于自己这么大恩情。当然她不指望对方会回答。

阿月不随意评断人,但对眼前女子她很容易得出个结论:一个非常“静”的人,自己安静也希望周遭清净的主。

“作为一个杀手刺客,姑娘心肠不错啊?”阿月接着挑衅。

一身清淡衣服,脸白的都能反光,眼睛凉凉寒意,像……死人。对方没有对她的赞扬给出表情。

阿月一边吃着果子一边说:“杀手应该是不惜命的,不要自己的命,更不惜别人的命。你先是杀沈禅不杀靳晴色,又是点火药尽量不死人,现在还不想我落到地罗手里,作为一个杀手你真的很不合格。”

起先阿月也以为杀手是故意留下靳晴色栽赃司远,很快就觉得不对,这根本是多此一举,沈禅一死,国都之内不会有第二个被怀疑的对象。换句话说,明皇是怎么都会把账算在将军府头上。而这就是碧落的目的,又何必再留下一个不可控的活口?烧了整个摘星楼让一切葬身火海才是碧落的行事作风,但靳晴色说火是她放的,还说杀手杀了沈禅没顾得上昏迷的她就走了,那就更是说谎不打草稿。沈禅丧命的楼阁护卫暗影重重,却能不惊动一人取走性命。杀一个人快,多杀个昏迷的人能要多久?更奇怪的是,靳晴色一开始声称没看见刺客,随后在“指认”将军府时却又说是女刺客。这么多疑点,让阿月对这个碧落杀手十分感兴趣。

“你杀沈禅是在靳晴色受辱之时,所以靳晴色觉得你救了她,才会下意识地不想地罗来抓你。她也真是傻,天下杀手那么多,女刺客也不少,谁会知道是你?就算她把画像给地罗,依你功夫,地罗也是上赶着送死,是不是?”但心里阿月多少还是明白靳晴色的那份“维护”,毕竟绝境之时相救自己的一双手,这一生都会铭记于心。

“你说得好轻巧。”对方微侧头看阿月,过了会儿轻声道,“照你的标准,你可能更像一个杀手,多过我。”

终于回应自己了,却没想是指责自己对人命的不够重视。阿月轻笑,她本就不大在乎得起人命。可不是,她连自己的都不在乎,先前宁肯两败俱伤被地罗抓住,也要先纠缠住她。不过被一个杀手教育要“惜命”,她不知该作何感想。

“碧落的杀手都像你这样?”阿月皱眉眯眼问道。见又不做声了,她随口接了一句,“那个杀手小鱼也是?”

“小鱼?”对方重复了下名字。

果然有共同话题才能聊下去。阿月嗯嗯点头,“就是那个杀了南曲傅怀一家,烧了湖川戚家满门,还狂妄地在尸体上刻下名字的杀手!别地儿我不知道,但在明国,小鱼这个名字可是响当当,十几桩命案几百条人命都记她头上呢!”阿月瞧着反应,“怎么,你认识她?”

青衣女子低过头,阿月以为她又沉默,不经意耳边传来几个字——

“我是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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