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愣了愣。
她以为安星隐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她的话,或者隐忍着接受,却还是忘记了安星隐一贯用的套路便是声东击西。
这丫头总是不直接与你争辩。
可每每只是看似简单,转移话题似的一句话,却又总是一针见血。
岳儿眨巴了两下眼睛,没明白娘亲和姐姐在打什么哑谜,却也将这段记在了心上,慢慢地思考。
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屋顶,冯氏犹豫片刻,却还是说道:“娘知道你对他们没什么好印象,但是,小星,娘希望,两家人的关系还是不要闹得太僵。你,听娘的话,好不好?”
最后一句,已是近乎哀求。
冯氏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让安星隐心里的疑惑更甚了。
她猛地抬头,将筷子“啪”地一声搁在碗上,那双明亮透彻,仿佛能看透这世间所有一切真相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冯氏。
还没说话,这视线便震得冯氏手腕抖了抖,差点儿将手边的碗带到地上去。
手忙脚乱地将碗扶正,冯氏才听见女儿清冷的嗓音:“娘,你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低声下气么?我看得出来,这并不是娘的本意。娘的性子,也并不是这样的。”
即便冯氏隐藏地极好,但眼睛却是最骗不了人的。
冯氏的眸光清亮,眼底深处的那一抹坚定,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隐藏下去的。
手微微一抖,冯氏没敢抬头,心里却是“咯噔”直跳,女儿一直就很聪明。这次回来之后,她的聪明更甚以往。
但凡自己有一个小动作,她总能很快便发现。
这等敏锐的观察能力和判断能力,让她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冯氏颤着手,将筷子拿起来:“没有的事儿。娘就是觉得,咱们这一家老的老,病的病,小的小,又没个男人能支撑门户,自然是要靠着你大伯一家的。娘也是为你们好。好了好了,快吃饭。你只要记住娘说的话就成,其他的就别多问了,啊。”
说完,便闷着头,只一个劲儿地喝着碗里的粥。
冬日的天,亮得总是格外的晚。
安星隐看得出来冯氏不愿多谈,也看得出她的晃神。
没有戳破冯氏的走神,她淡定地将一碗粥一口气喝光,便站了起来:“我吃完了,先出去扫雪了。”
起身,动作利落地出了门。
岳儿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没有安星隐想得那么多,那么透彻,只是心里对他娘觉得很有些失望。
默默地扒拉完小碗里的粥,小包子便也站了起来:“娘,我也吃饱了,去帮姐姐扫雪。”
转身,便小跑着跑开了。
那是个男孩子,又饿了这么些年,那一小碗糙米粥哪里能吃饱?
冯氏并未多想,只随意地点了点头。
姐弟俩各拿了扫帚开始扫雪,独留下冯氏一人,端着早已冷透的碗,呆呆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纷扬的雪花直往脖子里钻。
扫了一会儿,安星隐缩了缩脖子,又将扫帚往咯吱窝下一夹,抬起两只手搓了搓,又放到嘴边呵着气,暖着手。
岳儿也停了下来,学着安星隐的动作给小手取暖:“姐姐,今年的雪下得好多,好大。娘说瑞雪兆丰年,明年我们就能收获很多庄稼,就不用饿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