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措是薛罗境内一座小城,但这座小城却不简单。众人一入城就发现城中的异样,城中似乎没有百姓,街上来往的都是浑身血腥气的江湖人。
赵九如下意识握紧了手中剑,打马紧跑两步与温霜雪并行:“这地方不太对。”
温霜雪面色如常:“加措数百年前是草原各部的流放之城,三不管地带,城中多是犯了重罪的犯人和身上背有人命的江湖人。五十前被薛罗占领后也曾整治秩序,但奈何加措积弊太重,薛罗也就放弃了。”
赵九如挑眉:“你怎么知道的这里?”
温霜雪道:“惠隆商行在薛罗行商时曾经来过这里,在城中吃了大亏丢了全部货物。阿布勒曾对我提起过这事,还说若是在薛罗犯事只要逃进加措,薛罗朝廷也毫无办法。”
温霜雪打马停在一处宅院,大门上方有块扁,黑底红字,上书“鬼门关”。众人抬头去看,在那三个大字撞进眼中时只觉得遍体生寒。
温霜雪翻身下马,又把秦秋寒扶下来让杨晗照顾他,对赵九如使了个眼色,一步踏进这片宅院。
薛罗宅院与中原宅院不同,没有筑影壁墙,进门就是宽阔的院子,两旁中满了薛罗特有的植物。院中此时站了许多人,每个人的眼睛都望向二进院的大门。过不多时那道大门打开,一面貌猥琐的中年男子自二进院出来,而在他身后还有一位戴着鬼面具的魁梧男人。戴鬼面具的人手指点了站在院中的一人,示意他过来。被他点到的人微微躬身做谦卑状,快步走过去,与他同入二进院。
虽然温霜雪奔波了十日身上血污斑驳狼狈不堪,但透过那副冷峻的面容,仍然能看出来是一副好皮相。自打她和赵九如进了院子,院中不止一人向她投来满含深意的目光。只不过碍于赵九如这样一个满身杀气的高手在场,无人想在这时候惹上麻烦上来搭话罢了。
院中的人越来越少,温霜雪一行来至加措时天光尚早,此时却已经隐隐能看到月亮的影子。待星光闪烁之时戴鬼面具的人终于点了她,温霜雪向赵九如使了个眼色,一同迈入二进院。
一进二进院,赵九如的眼神猛的一变。在这间院子里他察觉了数十道强横的气息,这就证明在这间院子里有数十位高手蛰伏。
“别乱看!”戴鬼面具的人说了一句薛罗话,警告赵九如不要惹麻烦。
温霜雪懂的薛罗话仅限于梁军军中常喊的那么几句,现在这人说的是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明白:“中原来的,会说官话吗?”
戴鬼面具的人脚下一顿,转头诧异的看着二人。
温霜雪见他眼神惊讶心中一沉,又试探的问了一句:“听不懂中原话?”
戴鬼面具的人再次向前走,再开口时操着一口音调怪异的中原官话:“听得懂,你们不要乱看,会惹麻烦!”
戴鬼面具的人在二进院一处厢房停下,抬手敲门。待门内传来一道敲击铜铃之声时才对温霜雪二人道:“进去,阎王在等。”
二人推门进去,只见厢房内偌大一片地方只有角落处摆了一张书案,书案上点了一盏昏黄的灯,明明灭灭的照着书案后同样戴着鬼面具的男人。
“你们所求什么?”待温霜雪二人落座,阎王开口道。
温霜雪盯着他看了一瞬,又重复了方才的话:“中原来的,会说官话吗?”
阎王似是没有想到二人竟然是从中原来的,愣了一瞬,转换了一口流利的中原官话:“你们所求什么?”
温霜雪眉头微蹙,似是想透过那张面具看清楚面具之后藏的那张脸:“大夫、药、住所、避开薛罗王室的追杀。”
前三样要求阎王每天听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最后一样要求却让那双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猛的射出了骇人的寒光:“你们得罪是薛罗王室,不是朝廷。”
温霜雪垂下眼,掐了掐鼻梁骨:“确切的说,是二王子呼和巴日和他手下的青海营。”
阎王闭口不言,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审视:“能出动青海营对付你们,你们的身份不简单。”
温霜雪并不打算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眼神落在鬼面具之后的眼睛上:“我以前听人说只要来了加措就可以不问前尘,难道阎王今日要破了加措数百年的规矩,追查我们的身份不成?”
阎王眼神一变,沉声道:“你知道加措的规矩。”
温霜雪冷笑:“不知道又怎会来?”
阎王沉默,片刻后才道:“你想做鬼,还是做人。”
温霜雪道:“做人。不止我们两个做人,我带来的人都要做人。”
阎王没有回话,而是拿起小锤敲了一下桌上的铜铃。铜铃响后外面立刻有人推门进来,垂首立在桌前等待阎王吩咐。阎王用薛罗话同那人说了几句,那人对阎王抱拳,领命去了。不过半刻,那人又再次转回,附在阎王耳旁说了几句便又退了出去。
阎王对温霜雪道:“你的人很多,伤的很重。”
温霜雪道:“多少银子?”
阎王笑了一声:“果然懂规矩,一百万两,大夫、药、住处我可以安排,薛罗王室若来,我会提前知会你们出去躲避。”
温霜雪皱眉,阎罗要价太高,她就算把所有人身上的银票都拢在一处,只怕也没有一百万两。但温霜雪听阿布勒说过,阎王是不划价的,他说要多少就是多少,多了不要,少了免谈。
温霜雪眼中光芒闪了一下,对赵九如道:“你去外面让他们把身上的银票都拿出来。”
赵九如点头,依言去了。
阎王愉快的看着温霜雪:“你是个江湖人,你懂加措的所有规矩。”
温霜雪自嘲道:“阎王的话说的有些早,若是我拿不出一百万两,少不得要和阎王划价!”
阎王眼中的笑敛了:“你应当听过,阎王从不划价。”
温霜雪道:“我当然听过,只不过我现在走投无路,不管你以前的规矩是什么,今日我来了,你的规矩恐怕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