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怕太后故意为难我，才这样疏远我？”宣丽兹明白过来，哑然失笑。碧绿和青翠平日和她一起嬉笑玩闹，在太后眼里一定是不成体统，这俩姑娘生怕太后借此为难自己，在婚事上大做文章，毕竟将一个不知礼节的少女嫁入世家勋贵也是不适宜的。

“若是因为我和青翠二人的缘故而耽误了殿下的终身大事，那我们是万死难辞其咎。”碧绿着急的说道。

“好碧绿，你们实在不用急。”宣丽兹拍了拍碧绿的肩膀，“这些事我心里有数，如果说其他的事情我涉世未深，尚且一无所知，但所谓终身大事，我可是生在皇室。”

“殿下……”碧绿还要说什么，便被宣丽兹转移了话题。

“那明日的妆扮就这样定了，还让上次选秀大典时候给我梳头的那个小丫头来吧，她叫什么来着？芸娘？小姑娘梳妆技术很有一套，看着也赏心悦目。”宣丽兹又躺回了美人榻。“哎哟，可累坏我了。”

碧绿无语：“您根本没干什么累活。”

“我思考了这么多关于穿着打扮的事情，脑子累啊。”

“您再这样下去，新衣裳的尺寸又要重新量了。”

“……”宣丽兹假装没有听见，翻个身闭上眼睛假寐。

碧绿只好命人抱来波斯细绒小毯，小心翼翼的为宣丽兹盖上，又往香炉内添了一匙香料，环顾四周确定没有遗漏后，刚转身退到外殿，却被人猛地拍了下肩膀。

碧绿吓了一跳，回头看见熟悉的笑容，白了那人一眼：“上午去哪里躲懒了？满宫里找不见你人，再这样下去，你这大宫女就不要当了。”

面对碧绿的告诫，翠微宫另一位大宫女——青翠满不在乎：“不过就是出去聊天罢了，殿下不会怪罪我的，何况咱们也是恪尽职守，连太后那个老姑婆都挑不出毛病来。”

听得青翠口无遮拦，碧绿眼睛一瞪：“说话要小心谨慎，隔墙有耳怎么办？”

“咱们翠微宫里若是也有他人安插的细作，那也太小瞧太皇太后了，别看太后如今兴风作浪，真敢把爪子伸到翠微宫，整条胳膊也给她砍断。”青翠撇了撇嘴。

见说不过她，碧绿只得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可是凡事都要未雨绸缪，以防万一，殿下及笄后，如果太后从中作梗，岂不难看。”

“你打小就是爱操心，想的实在太多了。太皇太后娘娘必定已经为殿下规划好了，咱们只需要侍奉好殿下便罢。此外婚事一说，殿下的意思你还不清楚？不欲操之过急，咱们殿下身份尊贵，不知有多少王公子弟等着求娶，想是太皇太后心中早有定夺，何须我们担惊受怕。”青翠知晓自己这位密友的性子，对殿下是尽心尽力，操心劳神，有时候难免思虑太过，于是便耐心劝慰起来。

见碧绿仍旧愁眉不展，青翠只得又举出例子：“你看康乐大长公主如何？岂不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崔驸马生的一表人才，风流俊秀，可贵的是人品更是上佳，于仕途也是节节高升，这样的良配可不是太皇太后精心挑选的？那时康乐大长公主也是及笄之后才谈婚论嫁，不也是天作之合吗，你就把心放宽罢，有太皇太后在，咱们殿下的婚事错不了。”

听得好友劝慰，碧绿也知是自己太过急切了，轻叹：“是我思虑过甚，也因咱们殿下身份非比寻常，公主出降，总是由父兄做主，谁能违背天子之意，可殿下只能依靠太皇太后了，若一着不慎，恐会惹人诟病。”

“怎么只能依靠太皇太后了呢，陛下与咱们殿下自小一道长大，情分非寻常可比，你我也是知道的，只是近年来因着各自年岁增长，总要顾忌礼节大妨，也不是真正的疏远了。说到底也只有太后素来对殿下有成见，但她要操心的事情可多着呢，光刘氏那一摊子事便够她头疼的。”

她和青翠自从被太皇太后选定陪伴宣丽兹，就被精心教养，也是读书识字，鉴史明理的，自然能看出当今圣上非庸碌之君，太后及其娘家却得陇望蜀，陛下岂会容忍外戚坐大，如若再不收敛，刘家危矣。

“好青翠，你说的我都明白了，是我一时急迷了眼，以后再不会了。”碧绿听得青翠的话，心中早已释然明了，想到之前急的嘴角出泡，颇有些觉得好笑，学了这么多年处事，竟还是不能冷静，到底是年轻气盛了些。

“你素来稳妥老练，只是对于殿下关心则乱罢了，咱们日后只要继续事事以殿下为先即可。”青翠安慰道。“现下咱们还是想想明儿的赏春宴吧，殿下可说了如何妆扮？”小姑娘正是爱俏的年纪，但凡此等宫中游会，都要精心打扮一番，不说盛装出席，也是要精巧别致。

“方才已经选定了，只是最近殿下总爱些深沉的颜色，反倒平添了几分老气，不过殿下之意也无可置疑。”碧绿放松下来，微笑着回答：“对了，那个梳妆的小宫女，叫芸娘的，手艺精湛，很得殿下的青睐。”

青翠听闻，若有所思：“原先的梳妆姑姑到了年纪，今年便要出宫归乡，这芸娘是她手下第一得力的徒弟，想是很得她的真传，殿下喜爱也不足为奇，只是芸娘乃是犯官家眷，早先被充入掖庭，机缘巧合得了赏识，才从掖庭脱身，一跃来到内宫。到底不是知根知底的，我觉得那芸娘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虽不是太后手下的人，恐怕也存着攀龙附凤的心。”

芸娘姿容秀美，又曾是官家小姐，琴棋书画皆能通识，沦落掖庭却能抓住机会，一举翻身，想必是个有些心计的，这倒无妨，心里没有成算的也靠不住，她自打进了内宫，就十分热衷与各宫女官结交，到底是个知书达理的，各宫女官无不喜欢，尤其与养心殿女官交好，青翠素日爱四处闲聊，不经意间便得知养心殿女官与这芸娘是旧相识，若日后想要拉拔她，也未尝可知。

“你消息灵通，定是听闻了什么，不过也无需担忧，一个梳头宫女罢了，她又算不得绝色，见了她几回，我也没记清她长的什么样。”碧绿作为宣丽兹的心腹之一，对宫人数目等皆会暗自留心，但芸娘一向低眉顺眼，她自不会刻意要去看清一个小宫女的容貌，且若是好颜色，当初被充入掖庭时也会被掖庭令献给太后了，近些年太后满宫里搜罗面容姣好的宫女，一股脑儿的往自己儿子面前推，希望能有一个得幸，好诞下她心心念念的皇孙，只可惜至今未能如愿。

“倒也是。”青翠也不再把此事放在心上，转而去操心宣丽兹午睡后该用什么点心茶水，“殿下午休后惯来是要用些茶点，只是及笄之礼快到了，也不能一味吃甜腻油多的，便从今儿开始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