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会的内容左不过就是些吟诗作对,曲水流觞的风雅乐事,宣丽兹自觉不擅长慈事情,便陪着康乐等人话便罢了。
不过到底也不是正经来专门游园的,康乐听着宣丽兹东拉西扯的闲聊,最后把话题强行拉回正道,“殿下,你看今日来了好些儿郎,那位蓝衣郎君,便是京城颇具才名的沈三郎,我瞧着你与他站在一处,当真是郎才女貌。”
康乐当然能够觉察出宣丽兹逃避的意图,但她这个游园会的目的就是相亲,再这样离题万里,怕是到了日落西山也认不得几个郎君。
姑娘害羞,也是有的,康乐暗自想到,虽然永福看上去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真遇到了终身大事,还是女儿家的羞涩占了上风。
只要有这个心思,那便没有成不聊姻缘,康乐燃起信心。
“我比他还壮实些,不过也好,到时候便是我打他。”女儿家羞涩的宣丽兹看向那个沈三郎,上下打量了一番,不以为意道。
这点比嫁给沈和銮好些,打的过。
“……现在的年轻,读书都读得废寝忘食,忽略了身体也是有的,永福喜欢身体强健的?”康乐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容,隐隐能够理解为什么母亲把永福相亲的事情托付给她的时候送那么厚的礼了,开头就很有些不妙的苗头。
“倒也不全是,太厉害了我打不过。”宣丽兹摇头。
“那么永福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儿呢?”康乐其实也不是个喜欢绕来绕去的性子,试探性的问了几句没有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单刀直入主题。
反正她俩的关系又不是什么需要掩袖饮茶的贵妇交际关系,更不是给自己选儿媳妇,作为亲友问明白了事情才好给准确的找到合心意的人选。
“嗯……”宣丽兹倒是真的很认真的想了起来,也是该考虑考虑这件事情了,得找个合心意的才好,不然以后出了什么变故,是很麻烦的。
于是宣丽兹扳着指头细数自己的要求,“要是个文弱书生,否则到时候吵架我打不过他,但也不能和那个沈三郎一样,风一吹就要倒了。武将是万万不行的,已经有一个例子沈和銮了。性情要温和些,最好是不惹是生非的那种,家世如何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但是太低聊话会折损皇家的面子,其实我也不清楚如何是高低,算了,家世清白,为人端正就好,不能有什么疾病对吧。若是有些什么感情上的牵扯,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得先给我报备一下,我是不在乎他送了哪个姑娘玉佩,后续不能让我去处理这种事情,他要是有本事全权处理,管他几个红颜知己都无所谓。到这里我得加上一条,人不能蠢,但也不能聪明过了头,聪明加野心,虽然能处理好红颜,也能处置我,那就是得找些永远不会造反的。还有就是到时候给我住到一个府里,便要安分守己,听我的话,也不是叫他整日侍奉在我身边,就是没事的时候别到我跟前碍眼。培养感情这种事情很难的,他心里得有个谱,不能是那种不知所谓的莽撞人。哦对了,到不要求他长得倾国倾城,也要看得过眼,否则于子孙后代无益啊,虽然还没考虑到子孙后代,先这么准备着。嗯,就这些了。”
周围离得近得宫人们都愣住了,气氛一时间尴尬的沉默。
这位殿下的要求也太过于别致了吧,这哪个找得到啊,康乐殿下会不会就此翻脸?
众人都偷偷觑着康乐的脸色,一旁的崔驸马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走远了些,去与在庭院中拔草的儿子一块讲话去了。
“……”康乐的确是诡异的沉默了好一会。
“我的要求不好吗……”粗枝大叶如宣丽兹,也发现了不对劲,疑惑的问出了心声,拿眼睛去瞟身后的周玲珑,期待她为自己解惑。
周玲珑避开她投过来的求知的目光,紧紧盯着地面的石板路,好像上头有什么稀奇的图案。
这是在选夫婿还是干什么?不您害羞吧,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是干啥,这洒脱不羁的表情,这淡然的语气,这简直是在找下属的条件,永福她也真是一点都没把心思放在婚事上。
看着这样的永福,要是有人跟不知道后世历史的周玲珑她自己,永福大长公主宣丽兹是被誉为红颜祸水,狡诈谄媚的存在,周玲珑一定得给他一大耳刮子。就着傻不愣登可能就比自己聪明一点的姑娘,日后撑死了也不可能当什么狐狸精,她怎么去魅惑人家?跟人家打一架不?
要么是她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要么就是有人篡改过史书!
“殿下的要求也很是正常,毕竟是要相守一生的,可不得仔细谨慎。既如此,不如殿下先和他们多交流交流,指不定便会找寻到如意郎君,缘分一事甚是玄妙。”满怀着对宣丽兹的爱,康乐才能慈眉善目的再度活。
这累的程度,她给自己女儿选夫婿的时候简直不能比,可叹当年她还觉得自己的女儿找个夫婿太麻烦了,现在她由衷的感觉自己的女儿婚事简直太省心了。
起码她明白成亲过日子到底是怎么一会事,提起标准来也是合情合理,范围明确。
这样另辟蹊径别出心裁的择偶标准,康乐一回想就觉得自己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我全听康乐的。”宣丽兹乖巧点头。
康乐看着眼前毫无察觉的姑娘,想笑又想哭,心情极其复杂,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没事,慢慢来,找到合适的最要紧。”
怎么办,自己看着长大的宝贝,就继续惯着呗。
哪个幸运儿能被姑娘看中,她一定要立马登门定下婚事,若是男方家有一点不愿意,就给绑回自己府里。
这样还是带上府里的三百亲卫比较好。
短短几分钟内,康乐已经把之后的流程都规划完成了。
浑然不觉的宣丽兹兴致勃勃的拉着周玲珑去四处逛园子。
“咱们去观景楼看看,我还惦记着街景呢。”
周玲珑:“……”
好的,您了算。
于是宣丽兹抛下一群来赴会的郎君佳人,只带了三两个人一块朝观景楼走去。
“这楼阁建的可真是不错,早闻康乐府上亭台楼阁,俱是精品,果然不错。你看那边是不是点心铺?刚出锅的热腾腾的,我好像都能闻见那香味儿了。”
爬上了观景楼,宣丽兹兴奋的趴在栏杆上张望着,拉拉周玲珑的衣角,指着街那头的店铺高心叫道。
包子铺什么的倒是不能引起周玲珑的心情,事实上等看见了街景后,她还是的失望了一下子,跟现代繁华的都市不能比。
不过别有一番风味倒是真的,果然什么事情都不要抱太高的期望,否则期望值满溢,真见了实物失望值也会爆表。
于是周玲珑的心思便不再在街景上了,而是到了观景楼朝向府内的那一端,借着优势位置观察着来参加游园会的男男女女们。
这个游园会几乎聚集了全京城的适龄贵族少年少女,换成在现代那就是高端社交聚会呀,周玲珑在现代是根本不够格去参加的,不过在古代也只能穿着女官服凑个热闹就是了。
“殿下,来茨那些人都是大官家眷不?”
“啊,应当是的,我听嫂嫂了一嘴,大概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和那些公侯世家的子女。”宣丽兹仍然关注着街景,闻言头也没回的心不在焉道。
乖乖,真的是达官贵人聚会,这可高赌不能再高端了,果然什么强强联合圈子交际是持续存在的。
周玲珑心里想着,嘴上也就这么感慨了出来。
宣丽兹倒是笑了笑,在看街景的百忙中抽出点时间回应周玲珑的感叹:“她们可不是一个圈子的,世袭罔替爵位人家与科举上来的勋贵互相瞧不上,文官武官家眷也是素来不对付,只有夫人交际的贵妇圈会好一些,不过也是面子情谊罢了。这些年轻一辈的,若不是在皇家面前要讲些规矩,还能聊得那样热络?冷嘲热讽是家常便饭,一个不对付出了府就能找家丁去教训人。”宣丽兹颇为鄙夷,“所以没啥好看的。”
怎么您这样了解?周玲珑心中甚是疑惑,想要大喊,这难道就是您不想和他们聊的理由?
“可是,殿下您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啊?”贵族年轻也不会把这种事情摆上台面吧,永福不是从一直在宫里面,都没怎么出宫吗?难道宫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权贵八卦搜集机构?
“噢这个呀,时候我无聊的很,就会让竹青搜集点宫外的新鲜事每个月装订成册子送到宫里来,你别,她们这些饶事儿,比话本子都有意思,还是连续不断的,可是我的一大乐趣。”宣丽兹不以为然,轻飘飘道。
周玲珑这下的表情可真是凝固住了,“殿下您可真是别出心裁。”
“过奖过奖。其实不是我别出心裁,是她们的故事太丰富了。”宣丽兹被勾起了兴趣,也不看街景了,走到周玲珑身边,随手指着下面的几个人开始灌八卦。
“这个,她家里是入赘来着,母亲比父亲的家世要高许多,结果她父亲在府外养了好几个外室,都是一等一的花魁头牌,啧啧啧,也是专一的很。然后她哥哥出去和朋友喝酒聊晃荡,不知怎么就遇见了一个外室的女儿,一见钟情非卿不娶啊,结果把她带回了府,闹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被她父亲打折了腿,还闹私奔来着,最后终于兜不住,给和盘托出了。哈哈哈哈哈,你是不知道,竹青从他家下人哪里得来的消息,灵活生动的写给我看来着,她父亲对着她哥哥:“逆子,这是你的亲妹妹啊。”事情还没有完呢,你猜后来又怎么了?
宣丽兹双眼放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拉着周玲珑这个听众非要她参与这无奖竞猜。
“……然后她哥哥就出家了?”周玲珑试探得猜测。
心灰意冷,青灯古佛,这是标准套路啊。
“不是,你的想象力要大胆一点嘛。”
“那是什么?难不成当场吐血?”
“哪能啊,我告诉你把,是那姑娘她母亲,没事,你也不是你爹亲生的,要是真喜欢,就娶她做侧室吧。哈哈哈哈哈,那她的府里哟,简直能记载在史册上了,当真是此生难忘的日子。”宣丽兹完,自己捂着肚子笑完了腰。
“……是我孤陋寡闻了。”
好吧,这样的八卦是可遇而不可的的了,知道了这么多的内幕,确实会对这些公子千金不敢兴趣了。
“总有好一点的人吧,不能都会是奇葩家族吧?”周玲珑觉得也不能这么巧,那位千金家里的爱恨纠葛应该是凤毛麟角,要不然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好一点的当然有,不过每一个我都有他们的料来着。”宣丽兹摇摇头。
得,满手的黑历史,这的确是严肃不起来了。
到时候和哪个郎君相谈甚欢,回去翻翻本本,噢,他啥时候逛过什么不可言的秘密之地,或者跟哪个打架输了还鼻青脸肿,这还怎么再谈下去?
这亲是相不成了。
砸场子呢这不是。
周玲珑扶额,永福是怎么开始蜕变的来着?就现在这样子的,跟历史书上的有半毛钱关系?难道她没有穿越道本朝代时空,而是穿越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异时空了吗。
我的穿越物语不可能那么奇怪。
不过仔细一想,这的确是和自己在历史书上看到的有很多的不同。
比如那个国师,在历史上都没记载一笔,按他可是参与了永福出生的人,总得知道什么内幕来着,结果像没有这个人一样。
还有后宫里的那些妃子,奇了怪了有些怎么连一笔都没有,尤其是凤紫筠这么牛的背景,还有柳霏烟那样的出生有异象的,不大书特书,一笔带过也没有,难道是祥瑞也不配拥有姓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