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宣丽兹一副鹌鹑的模样,康乐也生不起气来了,便还是把话头转回了最开始的事情上去,“管府理事倒不是要让你每个账本册子都看仔细,只是要将你信得过的得力人放在管事的要紧位子上,打算盘的本事不消你去学,你真正要学的是如何识人辨才,只要你手头都是得用的人,这府上便是再大,也没什么难管的。其实母后当初管理后宫,也是一样的道理,当初我跟着母后身边学着管理宫务,现下出了宫,也有本事来管这公主府。之后你跟着我,大抵便学这些,也不是要你学的多少精通,总归不能一点都不学。你的性子,能学个七成,我便要烧香拜佛了。”
言语间颇有一种望子成才但奈何辈不争气的叹息。
宣丽兹只好憨笑着挠头,“康乐还是最为了解我的,但是康乐如此优秀,我便是个榆木脑瓜,跟着康乐后头学个七成,也尽够了。”
如此一,康乐也不好在多讲些什么,无奈笑道,“你呀,这从到大便就修炼了这一张嘴,也不知是想了哪个。太宗皇帝英明神武,才干出众,听母后皇后殿下虽未能见过几面,也是从骨子里透出的蕙质兰心,便是像其他的亲眷,咱们大齐皇室里头便没有人像你这般散漫的,罢罢罢,日后我且看你有了驸马子女,还能如此不成?”
成家生子以后,或许就会成熟老练,游刃有余了,康乐满怀信心的想着。
“便是宣家只有我这一个是如此,才显得出我的独一无二呢,哪里非要与亲长相似了,虎父有犬子,宣家自然也能有我这庸人啦。只要嫂嫂和康乐不嫌弃我不就成了?”宣丽兹听这话倒是听得多了,耳朵都快被念出老茧子来了,此时也搬出了一贯来的应付手段,笑嘻嘻的糊弄过去。
要宣丽兹,她虽然才干上比不得她父亲的万分之一,但那个性子,岂不是传了个十成十的。
自家父亲虽然是个勤政且英明的君王,可性子还当真不是什么严谨认真型的,干活的时候怕是心里还时常哀叹为何事情会如此之繁重,焦躁不能。
这可不是她胡乱臆测,时候在藏书阁顶层找到了自家父亲亲笔所书的笔记,按年份来算的几十本册子里头几乎每本里都写着对于朝政国事繁忙的不满,和最终无可奈何的认命。
宣丽兹还依稀记得她翻开父亲登基后所记载的笔记上头,都是用龙飞凤舞的字写着每日的琐事。
“穿着朝服坐在宝座上听下面一大群臣子为鸡毛蒜皮的事情而争吵不休吐沫横飞,忧愁,好不容易不争那些无所谓的事情,又把矛头对准了我,不过是多养几条猫狗宝马,也值得他们把我喷的狗血淋头,我玩物丧志,我可一点都没落下朝政事务,不就是后宫少去了几次吗?至于管到这份上了?气的我下了朝就多吃了好几粒清心丸。”
“在养心殿看到山一样高的奏折堆,想就地晕倒,没法子,谁叫我是个皇帝,算了,去干活吧。呸,这是哪个玩意写的奏折,废话连篇,一万多个字写的不知所以,于是我立刻罚他抄自己写的奏折一百遍,限时两,叫你糟蹋我的眼睛。”
“唉,累啊,当皇帝可真累啊,就这个样子,我还有什么时间去后宫关心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这些大臣站着话不腰疼,处理完这么多的事情,只想躺着不动。”
“今心情不佳,下朝以后拉了几个内侍来打牌,赢得很没有成就福无精打采的看戏,那舞姬给我抛媚眼,呵。”
“叫老沈老贺几个来打牌,这下子不赢了,总是输,被无情嘲讽,郁闷。午膳是新进宫的秀女给送的,难吃的要命,她是什么黑手做的饭,倒是证明了一点,这肯定是她自己做的,御膳房要是做出这么难吃的,我立马开了他。”
“今日雷雨大作,下了朝窝在养心殿里批着折子,昨夜看了几个民间话本子,虽然无趣,但是很消磨时间,睡得很晚,今眼圈像被人打了,那群老头子以为我被皇后锤了,居然露出了赞许的目光。通通罢官吧!算了算了,罢官没人干活,我不得累死。困死了,最后在看上次那个废话大臣的奏折时,还是睡了过去,一睡就睡到了下午,啊,该死的,今没时间去跑马了,失去希望。”
谁又能想到,堂堂太宗皇帝的私人笔记里会是记载着这些内容呢,宣丽兹很厚脸皮的认为,抛开父亲勤勤恳恳工作的那些事情,日常的思维活动简直和她一模一样啊。
看着为自己而担忧的皱纹都深了好几分的康乐,宣丽兹暗自想到,这可不能怪我,其实我还是没有完全脱出宣家的遗传,只不过净捡了些没什么用处的特征去遗传了。
“罢了罢了,这门口也到了,不与你再分辨这些事,总也不过你,歪理一套接一套。”眼见话间到了府门口,康乐也不打算再和宣丽兹讨论根本不会有结果的话题,没好气道,“只要您这大忙人不把咱们约定好的抛到脑后就行,否则你可是知道后果的。”
“知道知道,当然知道,我也老早保证过了,你看康乐你就是不信我,我好生委屈,康乐的话我是刻在了心上一刻都不敢忘得嘛。”宣丽兹笑嘻嘻的拉着康乐的手晃荡。
“行了行了,跟我撒娇是没用的,多大人了还和孩子一样。”话是这么,康乐脸上还是绽放了大大的笑容,也没有半点要甩开自己的手的意思。
“回宫以后,跟陛下与太后也要好好相处知道吗?陛下与你从的情分,只要你不疏远他,他便会待你好的。太后她也与你没什么大仇怨,不过是因着多年前萧良娣的事情记恨,她心眼,你和她低头示好,把用在我们身上的心分十分之一与她,便都万事无虞了。”康乐语重心长的嘱咐着。
“好啦,我都知道了,方才还我不是孩子了,这回却还把我当孩子叮嘱,那我到底是如何嘛。”宣丽兹心头一暖,笑着道。
“你呀。”康乐笑着摇头,温柔的握了握宣丽兹的手,“好了,车马等候多时了,便不多这些闲话,回去吧,路上当心啊。”
“嗯。”宣丽兹点头,正愈动身,却忽闻不远处有少年清凌声音传来。
“殿下回宫路远,不若让祜护送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