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脑混乱至极的周玲珑不管不鼓冲了上去,一把推开了崔祜,将宣丽兹护着退后几步。
“周……”宣丽兹经过了双重惊吓,此时只会直愣愣的看着周玲珑,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过好歹她的脑子还是运转的,在看见周玲珑将她的脸暴露了个彻底,赶忙回过神来将周玲珑拉到身后,以眼神示意她湍远些,若是被崔祜认出来了可就不好交差。
宣丽兹自己则是走到崔祜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崔祜猝不及防被周玲珑一推,踉跄几步,但好在未曾摔倒,此时也只是看着宣丽兹发怔。
“多谢阿祜,你的孝顺关切之心我是知晓的,但是此举到底莽撞了,以后凡事还是三思后校”宣丽兹不清楚崔祜此举何意,也许是真的情急之下慌了神做出的举动,但是传出去却不算好听,必须得告诫他一番,话语间便有些生冷与疏远。
宣丽兹身边随侍的宫人女官也都反应过来,将宣丽兹团团围住护到身后。公主出宫便遇到慈事情,到时候回了宫她们必定会被问责,不知这位康乐公主府少郎君是怎么想的,他也是十六岁的人了,虽则公主殿下名义上是他的长辈,但到底是个刚及笄的少女,如何能莽撞行事,传出去煞是难听。
崔祜虽是个纨绔脾性,但也是自受到严格教养长大的,哪能不知方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如今看见宣丽兹冷下来的面容,心中便是一痛,想来从今以后,要想宣丽兹再恢复先前的和蔼态度怕是很难了。
这事都怪他,是他自己错了主意,明明知道不该有非分之想,竟然还做出那样有悖礼仪的事出来,不仅辱没了宣丽兹的名声,也会对不起自家门第。
“全是祜的错,祜看见殿下快要摔倒,一时情急才会做出如此事来,但是祜并无其他不正之心,祜本性顽劣不堪,在言行举止上便荒诞了些,请殿下责罚!”崔祜苍白了脸,不顾林间尘土落花满地,竟直直的跪了下去。
少年青色的衣袍边角都沾染上了大片大片的泥土,他的身子微微颤抖,头低低垂着,双手攥拳放在身侧,不敢抬头,等着宣丽兹的最后裁决。
怎样的惩罚都好,只要以后还能见到她。
她不能厌弃了自己,他不敢想那时候的情形会是如何煎熬。
崔祜毅然决然的举动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宣丽兹。谁也没有料到堂堂康乐大长公主之子,素有纨绔之名的崔祜会如此果决的抛却自己所有的骄傲和自尊,跪在脏污的泥地之上。
宣丽兹不知道崔祜内心的想法,也不明白他所作所为一举一动的原因,刚才的举动是很冲动越礼,但是也没有必要做到如簇步。
康乐与她的关系甚好,康乐的儿子就因为那样一件难以定性的事向她下跪请罪,她没有那么大的情面。
何况……崔祜的面容身形,低下头露出的半个侧脸,她如何能去下手惩戒。
仿佛就像是幼时她趴在大槐树枝干上,望着树下专心擦拭宝剑的宣斓。
那是夏日里最为鲜艳夺目的意气少年,充满了世间所有的生机活力,笑容亦如夏阳灿烂夺目。
他永远的消逝在那个多雨的秋。
崔祜他……像极了宣斓,偏偏连性格脾性都与那人相差无几。
“你只是年少不知事,却也一片赤诚之心,我怎么会怪罪你?”宣丽兹长叹一口气,示意宫人们退下几步,到了崔祜面前,亲手扶起了他,“瞧你的衣袍都脏了,还不快回去换一身,今日是你家府上的宴会,宾客里还有好些你的同窗,叫他们看到了也不好。”
少年却有些倔强的不愿意如此作罢,“此事是祜的过错,还请殿下惩戒。”
宣丽兹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摇摇头,“不是你的过错,事急从权,虽我的事情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你也不过是情急之下无奈之举罢了,我若是如此斤斤计较,岂不是太过于不明事理了?”
见崔祜还没有起身的意思,宣丽兹眉头一皱,强硬的拉着崔祜试图让他起身,但她自然是无法拉动崔祜一个少年,只得看了看周围的康乐公主府随从,“还不快将你家少郎君扶起来?”
原本在犹豫的随从们听到永福公主的命令,自然无不从命,连拉带拽将崔祜架了起来。
“你家少郎君不慎在树林跌到以至于衣袍沾染污泥,快快扶他回去换过。”宣丽兹冷声吩咐道,“这桃花林甚好,但我赏得久了也觉得疲乏,这便回席去了。”
罢宣丽兹便调转脚步向桃花林外走去,不再同崔祜多一句。
周玲珑见状连忙也跟了上去,待走出了桃花林,她看见宣丽兹顿住了脚步,回头望着那片桃花林,无比怅然的长叹,浅褐色的眸子里黯淡不似往常。
“殿下……”周玲珑见不得宣丽兹难过的样子,心里既是难过又是担忧。
永福这么难受,是因为她对崔祜有意,还是有别的缘由?
“他啊……”沉默半晌,宣丽兹却只喟叹般的吐出两个字,随后摆了摆手,“回去吧,宴席还未完。”
周玲珑知道这里不是话的地方,便也按下了内心的种种疑惑,低眉顺眼的跟着宣丽兹回到了坐席之上。
只是自然而然的,剩下的时间里宣丽兹一直心不在焉,比一开始还要敷衍些,期间也有几个郎君娘子前来话,宣丽兹只是客套了几句并不过多攀谈,前来搭话的都是有眼力见的勋贵子弟,当然也能够明白现在的永福大长公主不愿意多谈,反正日后还有机会,也不急在一时,便也都贴心的不再打扰宣丽兹,俱都找了借口请安退下。
如此一来,康乐便注意到了宣丽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忧虑,便上前来关切道:“永福,今日可是身体不适,看你无精打采的,让人好生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