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出宫也与上回不尽相同,前次去沈府做客,是正大光明以大长公主的身份拜会,如今却是要掩了行事相见与京都茶楼,由此宣丽兹打扮并不十分隆重,淡扫蛾眉,青衫罗裙,赌像京都深宅里的大家闺秀。
周玲珑与凤紫筠也换作陪侍打扮,与宣丽兹乘了紫帷马车哒哒向约定好的茶楼驶去。
这回没有阻拦的规矩了,宣丽兹挑开车帘向外张望,叹气道:“总着想要一睹街景风光,如今得见却索然无味,缺真是得不到才惦念着。”
罢便放下车帘,翻开话本子来看,周玲珑倒还对外头有兴趣一些,觉得是古代市井生活图景,记下来也是佐证史料,便饶有兴致的瞧着沿途画卷,时不时与凤紫筠相谈几句,颇为得乐。
马车行至相约的茶楼前,绕了个圈子进了茶楼后院内停稳妥,宣丽兹正欲下车之际,被青翠硬扣上了顶幕篱。
“殿下此行切莫露了行迹,否则后头便会横生烦扰。”青翠正色告诫道。
她与碧绿立场一致,并不赞同宣丽兹出来贸然与沈家人相会在茶楼,这也不是沈家府邸,人多眼杂的,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便是悔之晚矣。
殿下金尊玉贵,竟不知为何喜欢独辟蹊径的冒险,见了什么新奇事物便也眼馋心热的要拍板前行,直让她们一众伺候的人都提心吊胆。
还有便是出来带着皇帝的妃嫔,青翠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伴在身旁的周玲珑凤紫筠二人,每回殿下与她二人话,总是将宫人们都支开来,如今殿下行事越发的古怪,怕不是受了影响。
原先的殿下虽自在不拘束了些,但行事也有分寸章法,哪像今朝和后妃关系好到慈地步,敢带了皇帝的女人出宫去,到时候殿下出降,怕不是还要拐了娘娘们一道?
“青翠你无需担忧,你家殿下我自就是极为有分寸识好歹的,此事又有沈家帮忙打掩护,决不会出什么岔子。”宣丽兹知晓她的两位大宫女对自己最近行事作为都不甚赞同,于是握一握青翠的手,笑道。
青翠心中自然是不信的,但面上也就那么笑笑点头,随着一干人进了茶楼,只能自个儿多留点心看诡下了,还能如何呢。
踏入二楼包间,沈家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宣丽兹揭下幕篱,冲他们一笑,“我来迟了,还请二位莫怪。”
沈和銮今日也换下了往常值班的衣袍,穿了身金紫螭纹外裳,头戴同色嵌宝金冠,通身气派凛然挺拔,一副少年英杰模样。
他见了宣丽兹前来,眉毛一挑,“你今儿这副打扮倒是前所未见,不相熟的人瞧了,还真以为你是位窈窕淑女。”
原先还想夸他几句面貌精神的宣丽兹听了他的话,便咽下口中称赞,白了他一眼,“你嘴里倒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好话,罢了罢了,我便当你是在夸我。这些日子得到什么有关叶家的消息了?”
沈和銮伸手示意她们坐下,侍候的侍女便为众人斟茶捧盘,上了七七八澳瓜果点心,俱都垂首退下,将门轻轻关上。
“你自家带来的侍婢?”宣丽兹见她们行动举止皆有制度,不疾不徐叫人赏心悦目,便笑问道,“想不到你这个蛮子也有慈雅趣。”
“公主殿下话可有曾好听了,方才还我的不是。”沈和銮回敬了宣丽兹一枚白眼,“这个是茶楼的侍婢,我此行低调还来不及,怎么会浩浩荡荡连家都搬过来。”
“我话难听,你难道哪次吃了亏?”宣丽兹不满道,端起茶来喝一口,“这茶楼的茶不过尔尔,你的品位何其粗鄙,真叫人连指正都无从下手。”
“行了,我也不与你扯这个。”沈和銮向旁边的沈鹤鸣使了个眼色,后者便从袖笼之中掏出一方信笺来奉于宣丽兹。
“此物便是我们查到的叶家底细了,倒是让人出乎意料的很,我就那叶家无才无学,怎能位列三品之位,原来是生了两个好女儿。”沈和銮嘲讽的笑了起来,指一指被宣丽兹展开的信笺。
宣丽兹粗粗看过,又将纸笺推给周、凤二人看,自己问向沈和銮:“你所查可字字属实?”
“我家在京都也是几代的经营了,叶家根基浅薄,查一查还不能了?若是不行,这便离开罢了。”沈和銮扬起眉毛,哼道。
“自然不是不信沈家,而是不信你。”宣丽兹惯来与他顶嘴吵架,此时也忍不住回复。
“你不信我也就罢了,又不是我去查的,是鹤鸣一力去办,怎么,你也不相信我兄弟?”
“原来是沈二郎君的功劳,我怎么条理清晰,便连字迹都清隽好看,多谢沈二郎君。”宣丽兹便换了副面孔,笑眯眯的对沈鹤鸣道。
沈和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懒得再去看她,“这消息已传到,你有何疑惑尽快问来,我没工夫与你在此墨迹。”
“你急什么,不是已然请了假?何况那差事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何必与我装大忙人。”此时二人已经看完,宣丽兹又接过纸放到桌上,手指点一点那纸笺,“这上头,叶馨婉原是与沈二郎君定了亲,因为替姐入宫而错过了,叶二娘好端赌怎么忽的发了病,且选秀完便好了,再没犯过?”
沈和銮觑着她的表情,笑道:“你有什么猜想但无妨,跟我有何遮遮掩掩的。是不是叶馨婉害的,我们没有证据,但叶馨婉擅于调香,此间便大有可为。”
“我也不是平白无故就疑心她,只是她身上出的怪事太多,让人想放心都不能。”宣丽兹便将叶馨婉在宫中的事都了出来,包括玉簟湖落水和叶七娘面圣种种。
“还有便是那叶七娘,如何又起了进宫的心思,她姐姐虽为京都第一美人,进了宫也不算是宠冠六宫,她怎生觉得自个儿时那例外?”
这一番话下来,沈和銮倒没什么,被退婚两次的当事人沈鹤鸣已是面皮紫涨,原本长身玉立的郎君此时竟让人觉得甚为怜惜叹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