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从宫外回来,宣丽兹很是沉寂了一阵,歌舞班子不召了,连找周玲珑等人话也少了些,只是自个儿我再翠微宫里,顶多三五不时的去寿康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事情越反常,周玲珑就越是着急,这明易云心确对宣丽兹的影响很大,要是按照以前,就算宣丽兹和沈和銮是从的交情,崔祜意气风发少年郎,甚至那不清不楚的皇帝,都没有让宣丽兹一反常态,不管现在她是在自己的宫里思量什么,必定是她先前从未有过的念想。
倒不是不让永福大长公主想风花雪月之事,驸马是十有八九要找的,但如今这紧要关头却是好时候。
周玲珑和凤紫筠经过多次的拼凑推断,发动头脑风暴将前几年和这时节发生的有名有姓的大事都串起来,认为历史上那场戊寅宫变发生的时间,极有可能就在两年后。
这时节就不要先考虑驸马不驸马的了,命比较要紧,等永福渡过了难关,以她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好儿郎没有?
以往周玲珑觉得宣丽兹和易云兴是历史上既定的夫妻档,就算想要改变历史也不一定要拆散人家,然而经过这段日子的暗中观察,饶是她这样的榆木脑袋也发觉出了易云心不妥之处。
她将此事俱都告知了凤紫筠,却被劝猜测不尽不实,恐怕难以作为证据,让她很是灰心丧气了一会,但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周玲珑,易云兴必有蹊跷。
周玲珑对自己的直觉还是非常信任的,平日里事不见她的直觉冒出来暗示,但每到大事关节,她突然显现的直觉总是异常的精准。
比如那次落到了宣丽兹的手里她受到直觉的鼓励,投奔了宣丽兹的阵营,保障了自己现时的安稳和以后可能的自由。
“我,要不咱们去翠微宫一趟吧。”周玲珑实在坐立难安,霍然起身道。
彼时她正以拜访的借口去找了凤紫筠商讨下一步举动,但怎么也商量不出一个快速而行之有效的法子来。
干脆就将事情摊开了,猜忌推测这活可真不是寻常人能干的。
“你要问她什么呢?这事你可想好了。”凤紫筠没有直接反对周玲珑的提议,而是反问道。
这算是把周玲珑给问住了,是啊,她该怎么去问宣丽兹,确实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又不能直接跟宣丽兹,殿下你两年后必有大灾,为了帮你躲过一劫,我们劝你不要跟陌生人走得太近,你有没有什么不法的心思,请出来,咱们用爱感化你,这样你就不用落到凄惨的下场了。
那宣丽兹第一件事怕就是召太医来给她们诊脉,看看是不是烧糊涂了或者根本疯了。
周玲珑抓耳挠腮的在凤紫筠宫中走来走去,最后把心一横,“我就去问她对那群男的到底什么想法,都给问清楚了,摊牌,我们与她是一条船上的,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门客为主。”
她现在可不就是为了报答宣丽兹的庇护之恩想要帮人家拜托厄运吗,跟古时候的幕僚门客大差不差,只不过计谋和所谋之事可能不如人家缜密宏伟罢了。
凤紫筠从书中抬头,“你的胆子真是大,容我提醒你一句,她再怎么兼容并包,本质还是个封建社会权贵阶级,恐怕这辈子都还没人跟她放肆话,你问的那些事无礼至极了,可要当心。”
周玲珑脸一白,她当然知道宣丽兹是个实打实的古人,从头到尾也没有随便跟人称姐道妹的关系,她和凤紫筠的重用,不过是因为玄而又玄的身份并且与太皇太后出自同乡,如果没有了这层关系,就算是性格投缘,也绝对不会对她照鼓如此妥帖周到。
“我相信殿下的为人,顶多是我们话不投机,她再也不理我罢了,原本我受到殿下的照拂就是意外之喜,失去了也是理所应当,但我不能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看着永福往坑里滑,既然知道她的命运,是负隅顽抗也好,总要全力一试。”
她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日后的路还长着,她总不能在一开始就畏首畏尾。
“那我也只能陪你这位义士一道了。”凤紫筠叹了口气,眸中却涌现欣赏之色。
这样的朋友,相交是应当的。
周玲珑二人来到翠微宫时,宣丽兹正抱着猫儿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打谱下棋,抬眼见她们来了,熟稔的招呼她们坐下。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用过饭了没有?”宣丽兹吩咐宫人们重新上些她们爱吃的茶点,笑意盈盈。
“不用了,我们都是吃过才来的,总不好一日三餐的蹭殿下宫里的伙食。”周玲珑笑着走到宣丽兹身边,歪头看玉质棋盘上摆着的密布棋子,“殿下喜欢下棋?”
想不到宣丽兹如茨多才多艺,周玲珑还以为她自己已经够了解永福了,但是如今猛然发现,兴许并非如此。
也是,一个人怎么可能被轻易看透,人总是复杂多面的,有时候终其一生都不能看透另一人。
“我是个臭棋篓子,从不与人对弈。”宣丽兹拈起一枚水晶棋子,落在了棋盘当中,“只是闲来无事也打谱玩玩,脑子不至于生锈罢了。”
周玲珑点点头,看着棋盘赞叹道:“殿下宫中果然是珍宝无数,这副棋盘棋子也算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了吧。”
白玉棋盘,琉璃棋子,镂空刻金纹的棋盒,便是在周玲珑那个时代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拥有的,宣丽兹在这样富贵无极的环境里,将养了一十六年,如果不是之后的宫变,将会是一生长乐。
“此物确实贵重,但也不是独一份的,当初琉璃原石开采,制成了两副棋子。”宣丽兹笑着将原本挟在指间的棋子轻轻一扔,丢到了棋盒之中,“另一幅在养心殿里。”
周玲珑眼皮一跳,提到皇帝就想到了宫变,原本还想在多打趣寒暄一番的心思也渐渐消了,她现在只想直奔主题。
“瞧你的神色,想来是有要事相商。”宣丽兹命人将棋子收了下去,一干人也退出内殿,“你我交情,不必顾忌,但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