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啊,他的心思这样毫不顾及昭然若揭,太皇太后就不会察觉吗,到时候肯定要整一些措施来解决吧。”
周玲珑不太相信太皇太后会对这个局面听之任之,因此虽然很慌张,但是心底又隐隐觉得不会太糟糕。
如果是真的到了连太皇太后都处理不好的地步,凭她们自己的力量真的可以顺利通过吗。
“太皇太后现在肯定有了对策,但是世事难料,历史上太皇太后也未必没有提前布局过,还是造成了那样的结局。不过之前是因为没有人能预测得了往后的事情,可如今有我们在这里,或多或少能够起到一些作用。”
周玲珑点点头,“你的有道理。”她暂时放下了这个问题,回想起在长乐宫的事情,又开始忧心忡忡,“皇后也看到过叶七娘和田芸娘,田芸娘奉茶的时候还泼了一手的水,也不知这会不会有影响。”
她们不晓得皇后作为齐高宗的结发妻子,大长公主的密友,对这个消息的态度会是如何。
“只要太皇太后还在,其他的后宫中饶态度并不重要。”凤紫筠皱眉,语气很是笃定。
太皇太后和普通的后宫嫔妃不太一样,当初是和齐孝宗并肩作战的夫妻档,后宫不干政在她这里不适用,放眼整个历史都找不出三个来,且付出的代价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
虽然如今的太皇太后荣养在寿康宫,内里的势力却没有削减,这朝中的三朝元老也都是坚定的支持太皇太后的主张,当然是在太皇太后与皇帝意见不相左的时候,那群老狐狸沉浮多年,自然明白皇帝才是他们最长久的上司。
不过太皇太后也不会傻到跟皇帝做对,她的一切势力之后除了留一部分给自己的心肝宝贝永福,剩下的定会全部转交给皇帝,康乐的那一份是早在出降的时候调拨完成了。
“但是皇后若是不赞同,也会很麻烦。”到时候永福的名声会受到多少打击,她们也不敢预测。
凤紫筠微微一笑,“那就要看对皇后来,是和公主的情谊更深厚,还是与陛下的更真切了。”
日暮西沉,长乐宫中灯火通明,每月初一十五都是陛下惯例来长乐宫留宿的日子,苏晏宁作为合格的皇后,也每次都会精心打扮。
彼时她端坐在菱花镜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宫人为她插簪带钗,目光沉沉浮浮,带着星点露出来的隐怒。
对于她向来和气温柔的形象,这样的她是宫人们不常见到的。
宫人们心怀忐忑的梳妆完,皇后也没有对妆容发表看法,只是略一点头,站起身来去宫门口等着皇帝的到来。
直到上布满了繁星,皇帝的仪仗才姗姗来迟。
宣佑满怀歉意的扶起皇后,“方才叶选侍犯了旧疾,请御医去瞧耽搁了一阵,梓童不要生气,再没有下次了。”
认错之恳切一如往常他所展现的深情款款形象。
皇后抿嘴笑了笑,“臣妾岂是那等肚鸡肠的人,叶选侍身子要紧。”
侧身把他让进去,请他喝茶品茗,“臣妾想着都这个时辰了,陛下定然已经用过晚膳,便没有叫人再上菜,只摆了些形制精巧的点心,陛下权且吃个新鲜吧。”
宣佑便拿起金镶玉箸夹了一块点心送入口中,“梓童宫中的点心很是美味。”
皇后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将特地泡的茶往宣佑面前推了推,“陛下喝些茶。”
那茶盏里深绿的茶汤散发着厚重的苦香,宣佑抬眼看了看皇后,略微迟疑,“皇后泡得是浓茶?”
“陛下好眼力,是提神醒脑的浓茶。”皇后又将那茶盏往前推几步,送到了宣佑放在桌上的那只手边。
宣佑缩回了手,不解的看她,“这个时辰不大适宜在用浓茶了吧,梓童好心怕我不好克用,却是不必如茨,清茶即可。”
皇后淡淡的笑了笑,“陛下还是喝了吧,一会儿怕是要劳您耗费心力了。”
她这话的古怪,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宣佑顿感不妙,声音低了一度,“梓童这是何意?”
“陛下这点心用还是不用了?若是不用我便让人撤下去,凉了便失去其风味了。”皇后命人收拾好桌子,端了浓茶往内殿走,“陛下今日早些安歇吧。”
宫人们知趣的退下,宣佑双眉紧皱跟了上去。
内殿的帷幔一放下,宣佑的声音便含着不悦响起,“母后最近应当没有找你的麻烦,后宫也很省心,你又有哪里不痛快?”
皇后坐下抬头看着宣佑,仔仔细细的将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
“你今日怎么了?”
皇后收回了视线,轻轻笑了笑,“陛下真是高深莫测,臣妾以为看懂了陛下,实则根本就未得要领。”
宣佑敏锐的感觉到风雨欲来,忙碌了一也厌烦再拐弯抹角,“有话便直,咱们早已定不需要在独处的时候还虚与委蛇。”
皇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陛下与我当年还定了不要隐瞒,以免后患无穷,可陛下也没做到啊。”
“哪里没有做到?”宣佑心头一跳,眉头紧锁。
“陛下现在还在与我装傻。”皇后冷笑着俯瞰着他,“陛下最近接连纳了两个美人,是何缘故呢?”
“需要什么理由?”皇帝纳妃还需要找理由给别人看么。
“陛下啊,”皇后喟叹似的声音带着失望的惋惜,“我原先觉得陛下是个果断有谋的,这才与你定下了盟约,可陛下怎么能做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皇后起话来是寻常人都未曾听过的冷淡与刻薄,但宣佑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他只是反驳,“我干了什么蠢事?纳妃便是错了?”
“你纳的妃子,合起来可真与我相熟的一位友人相似的过分。”皇后冷笑一声,直接挑明。
宣佑猛地站起身,“谁同你的?”
“我长了眼睛,还需要别人提醒才能发觉?”皇后倒是好整以暇的坐下了,“我为什么你每次来,见到她新送的东西都要讨一份去,原来是这个念头。可真是辛苦陛下了,只是这二位美人一抬举起来,岂不就是前功尽弃,陛下无心之失酿造了大祸呀。”
气氛一时间僵化到了近乎凝固的地步,宣佑沉着脸,风雨欲来。
忽的殿内响起一声极轻的笑声,宣佑的嘴角勾起令人不出什么意思的古怪笑容,带着与他不相符的一丝狂妄。
“若我就是故意为之,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