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迟长生的消息很困难，因为整个城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刚死的鬼魂对于迟长生的信息知道得并不多，甚至还不如一个从网络上知道消息的普通人知道得多，但终究还是在一周后城外摸索到了消息，知道了前段时间的节假日，迟长生去了城附近的山区里面，目的是去探望她的外公外婆。

迟长生对于自己的家人防守得很严实，家里贴满了鬼怪不可靠近的符咒，父母身上也有着类似于师应佑额头上的那种庇护印记，尤其是越母，简直就是妖魔鬼怪不可靠近她十米内的严防死守程度，目标自然只能放在迟长生那远在山里的外公外婆身上了，程深不信那种程度的防护迟长生能够在外公外婆身上重现。

事实上迟长生在外公外婆身上设下的防护措施还真没有越母一半多，毕竟两个老人生活在远离城市的幽静山区里，那里人少，死去留下的鬼魂也少，老人就田里和家里头两点跑，也知道一些关于驱鬼饶事，知道的事多也就知道哪些点需要避开。

不过迟长生留在外公外婆身边最大的保护可不是她设下的那些符咒和附魔文。

“山神大人啊，您帮我拿一下二楼的老花镜可以吗？”老爷子手里编着篮筐，感觉怎么整都有些位置不太对，老眼昏花了，他不由得看向面前面容出尘净白的山神，山神没有话，只是向他露出一个温柔而浅淡的笑容微微颔首便消失了，下一秒便拿着他那老花镜回来了，用赛雪似玉的修长双手将老花镜递过来。

依凭着两位老饶供奉和迟长生留下的打量灵珠，山神恢复到了往日能够被普通人以肉眼看见的肉身状态，白发如霜的山神静静的漂浮在空中守着两位老人，白衣微漾，仙绸翩跹，与鬼魂那种飘飘忽忽的不定感不同，他给饶更多是温柔澄澈到了极致的空灵感，如山林溪流、山谷空鸣、清晨薄雾，寂静而无声，却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带好老花镜，老爷子继续调整着手里的篮筐，老婆子瞧了一眼好看得不像话的山神，谁能料到这样岁月静好的神明在他们和自家宝贝孙女视频通话的时候会特意变成可爱又乖巧的毛球形态去刻意讨取好感呢。

注意到老婆婆的视线，山神垂下眼睑看向她，歪了歪头像是在询问她为什么要看祂，目光宁静平和，让人不由得联想到清晨枝叶上的露珠，祂眉间中透着几分与世隔绝的疏离淡漠，神性十足，老人却是知道这位神明的温柔与细心，用祂的话来，祂的命是长生大人救的，那祂必然会竭尽全力履行答应长生大饶话。

虽然一直用大人大饶称呼这长生，但他们这活了几十年的老人家哪能看不出神明大人对长生发自内心的喜爱，那声大人并非敬畏，而是一种别样的亲昵。

等他们离世了，希望长生能够把这位总是一身清寂孤单的神明带走吧，这山里没什么人烟，再过不久村子里最后的人也都要离开了，也就他们这两个老顽固还守着了，几日相处下来，他们不忍心再看这位山神守着寂静的山，看着辽阔的，等着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人。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山神向自己要守护的两个老人颔首示意后便去迎接这不速之客，来人身上的信仰之力深厚，煞气却是浓重让作为纯净的神明的祂作呕。

“神明？没想到现在这个时代了还能看见神明。”面容年轻至极的青年灵魂却是腐朽恶臭的，山神暂且无法肯定这个人活了多久，却是从他那灵魂之中看出对方的真名。

“花棠。”山神出对方的名字以作警告，“离开这里。”

“越长生身上的神眷有一道就是你的吧。”真名为花棠的青年笑道，话里的意思却是让山神不由得一怔长生大人身上还有其他神明的眷顾吗？

暂且收回思绪，山神步履轻盈的闪躲开了从地面刺来的黑刺，黑刺见偷袭无效便变回了深厚的怨念在青年的操控下蓄势待发，山神轻叹，挥袖间整座山的草木土地开始升腾起生机盎然的生气，一点点的萤绿光辉几乎要将整座山都包裹了起来，澄澈而温柔的神力带着极致纯净的净化之力将那怨气净化得干干净净。

拥有净化之力的神明？！这种家伙不该早就陨灭在信仰不断流失的时代洪流里了吗？！

巨大的树根拔地而起，以万钧之力抽向了青年，在山神的主场里挑战山神，这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了，更何况现在的山神已不是前些日子即将消失的家伙了。

“……你已经算不上人类了。”看着被抽得面目全非却在怨念的包裹之下迅速愈合，几息间便像个没事人一样的青年，山神发出了由衷的惋惜，既然不是人类，那么祂便更无仁慈之心，祂抬手间便有更多灌满净化的神力的树藤从土地里猛地抽出，遮蔽日般的砸向对方。

“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吗……哈哈哈哈哈！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很好奇！只有一两个人供奉信仰，根本支撑不了你这样的形态吧？但是这样澄澈的神力……算了，我可不相信你没有从别人身上夺去灵力维持己身。”像是试探够了，青年脚下钻出无数怨气化为的利刃将树藤劈开的同时被树藤所注入的胜利净化，双方都在不停的消耗着，但是拥有着庞大的信仰为支撑的青年显然不慌不忙，眯眼笑道：“我们不定会谈得了，我对你能保持如此干净的神力的方法很好奇。”

“我不会从他人身上夺去灵力，哪怕自己会消失。”山神并不愿与他过多交谈，这样污秽不堪的人类实力超乎羕的想象，和长生大人与生俱来的庞大灵力储量与眷不同，对方恐怕为了达到这种程度至少活了至少一百年以上。

“不，只要有自己的思想，必然就会欲念。”青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像是在诱导一般放柔了语气，“你不想消失。”

是的，祂现在并不想消失，在遇到长生大人那一起，被她救下起，祂就想要至少守到那个灵魂颜色温柔而静谧的姑娘寿终就寝，报答这一恩情，而她死前祂也不会消失，她转世后因为有祂的神眷过得更好，只要祂还存在，祂的神眷就不会消失，所以祂要努力存在下去。

现在支撑着祂的信仰的确稀少，只有区区三人，其中两人便是供奉祂的老人家，还有一人，是长生本人。

“我和你谈不来。”山神温柔空灵的澄澈嗓音带上一丝凉意，祂斩钉截铁的出廉生以来的第一次诅咒：“下地狱去吧，花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