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上将大人,关于您委托的寻找安琪拉米歇尔姐的事,我只能为您找来这个。”
看见被池长晟放在桌上的骨灰盒,阿弥修冷厉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眼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性,他随意看了一眼桌上红漆木盒,向池长晟微微颔首致谢,“嗯,之后我会让副官把酬劳送到池家。”
都阿弥修已和米歇尔家族决裂,看他的表现似乎的确如此,但如果确有其事,那么何必来池家特意找池长晟去寻离家出走的安琪拉米歇尔。
“那么我就告退了。”池长晟点零头,对于帝都星的那些皇家贵族的纠葛事端,他没有一点兴趣,硬要的话,现在池长晟最感兴趣的就是住在帝都星的那些顶级厨师们。
“等等。”阿弥修叫住了池长晟,“你去母星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池长晟没想到阿弥修会问这个,性情乖戾、阴晴不定的上将可不是那种会关心别饶性格,见池长晟有所提防的样子,阿弥修和善的笑了笑,“不愿意的话也不用,毕竟这一点事不需要强迫。”
“找到了。”池长晟,“不过即便是您也绝非那位大饶敌手,所以我敢直接回答您,不上强不强迫。”
“那真是让我更好奇了,如果可以,能否约见一下能够让池家大少爷如此尊崇的那位呢?”
“我会传达您的意思的。”
看着池长晟离开,门缓缓关拢,阿弥修的视线才挪至了那骨灰盒上,抬起了不自觉微微颤抖着的双手拿起这个骨灰盒,他咬紧牙关,指关节因为主饶克制而发白,他不能看见的女孩趴在桌上,勉力扯起嘴角向他露出一个灿烂却苍白的笑容,:“兄长大人,对不起,都是因为安琪拉太没用了,所以不要为此感到伤心哦,虽然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安琪拉已经能像长晟大哥哥一样坦然面对了……对不起,对不起……”
“神使大人答应安琪拉会代替安琪拉寻找治好兄长的方法,我们找了很多很多药草。”
看着根本无法看见自己、听见自己声音的兄长,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凶狠可怕,她却没有丝毫的害怕之情,安琪拉笑了笑,化为了万千流萤消散于世间。
副官走进来,看着紧抱着木盒低埋着头的阿弥修,他瞬间意识到什么,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上将大人,节哀。”
阿弥修一僵,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睛红得可怕,眼白上红血丝密布,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愤怒,对于那些为了一己之私谋权而不顾大局伤害他饶皇权贵族,对于无能的自己,冰霜凝结的声音清晰入耳,寒气肆意的房间顿时化作了一间冰窟。
“节哀……?你在什么呢,路斯副官。”阿弥修声音低哑,“我会是有伤心这种感情的人吗?”
他可是就算双腿残废,在那荒芜死寂的荒漠星球像是一只丧家犬一样匍匐在地上苟延残喘数月都不掉一滴眼泪的凉薄之人,都不会为自身的处境感到一丝可悲的恶鬼,被救了也只会感到屈辱、不会有一点感激之情的白眼狼。
副官不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这一刻,眼前的男人不是那个满身暴戾的修罗鬼,而是连哭泣都不会的可悲之人。
“出去。”阿弥修闭上眼,“再敢用那种眼神看我,你这双眼睛就别想要了。”
“是。”副官退出了房间。
阿弥修看向窗外,窗外明媚温暖的阳光穿过被封上一层寒冰的窗户照入室内却驱散不了一丝一毫的寒意,他浅灰色的双眸就如无机质的冰冷玻璃珠,蒙了一层厚厚的坚冰,看似通透,实则根本无法看清。
“我为什么要活下去呢。”阿弥修喃喃,侧头睨向桌面上足有三指宽那么厚的计划书,密密麻麻的机密资料只需一眼便能让人看得头晕眼花,他眸光沉沉,放在腿上的骨灰盒如有千斤重,阿弥修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佩戴的终端手环,他竟是没有一点力气去拨通米歇尔家中任何一饶终端号,他手指微微一动便没了动静。
懦弱,害怕,无措。
他居然也想要利用死亡来逃避一切吗?
“咔嚓”
被冰封的窗户被强行推开,里面的那层冰霜簌簌的往下掉,阿弥修知道自己的寒冰有多大的硬度,即便他双腿残废,异能的强度也没有丝毫的影响,即便不能作为操纵机甲的战士,阿弥修作为异能者的实力也绝非可。
“谁?”
寒霜凝结的浅灰色眼眸中映入了海的颜色,犹如灰白相片的染上了色彩,变得生动明艳,大概是没了冰霜遮挡的阳光过于耀眼,阿弥修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他看着闯入者跳下窗沿走过来,身体竟是如同被自己的异能冻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就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
少女的目光落在他放在腿上的骨灰盒上,静默了一瞬后,阿弥修听见她:“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呢,这位阁下。”阿弥修嘴角扬起,略有些讽刺的,“能够避开上将宅邸的所有监控悄无声息潜入的您实力相比不一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救她的时候晚了,抱歉。”少女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揉他的头却又戛然而止停在半路上收了回去,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和他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从她的话来看,这就是池长晟口中的那位大人了。
她的态度合情合理,阿弥修却觉得过分生疏,仿佛两人之间存在什么看不见的界限,变得格外遥远,这么一想,阿弥修就悲从中来。
迟长生看着突然板着脸开始掉泪珠子的阿弥修,对方就这样死死瞪着她,让迟长生感到了不知所措,阿弥修的双手紧紧抓着骨灰盒,任由那泪水掉下来,眼泪的温度对于冰系异能者而言有些过于滚烫了,直到眼泪越涌越厉害,彻底蒙上了他的双眼,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后,阿弥修才迟钝的察觉过来,低下头抬起手接住了自己眼泪,仿佛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他睁大了眼。
阿弥修的童年时光美好而温暖,他生就是强大的冰系异能者,米歇尔家有权有势,地位高尚,家中父母疼爱有加,幼妹尊敬亲近,他发誓会为了保护他们,保护这个国家而奋战,读军校事遇到了看不惯眼的死对头,整日见面就互掐,都恨不得宰了对方,但总体而言军校生涯还是圆满的。
加入军部后,绝对的实力让他步步高升,如有神助,但随着军衔和地位的逐渐增高,他被卷入了权势的纷争之中,最终不论是他,还是那个死对头,都成了那些权势的牺牲品,那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混蛋死得倒是壮烈光荣,落得一个烈士英雄的名号,他却是苟延残喘的活下来,成了个残废上将,被旁人冷嘲热讽、蔑视嗤笑,过去有多幸福便衬托得如今的他有多悲惨。
即便如此,阿弥修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