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墨冥又踹飞几人,而墓门口却仍是源源不断的涌出更多的白衣杀手,可墨冥虽然面不改色,额头却已隐隐渗出汗里,裴九自是知道他此番伤的不轻,再这么下去,恐怕他们都得死在这,可慕容渺不一样,慕容渺可以一招击毙两倍水桶粗细的巨蟒,更何况是几个白衣杀手呢?
裴九试着在心中努力说服自己,于是,终是在慕容渺寸寸变凉的目光下,暗暗咬了咬牙,拉着墨冥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沿着顺流方向,裴九拉着墨冥这个拖油瓶,倒也没费多大力气。
就是不会游泳之人突然入水,墨冥有些手足无措。裴九有好几次都险些被他拖入水中。看他在水中痛不欲生的呛着水,裴九也只得无奈的将他拉近,给他渡气。
当两人唇瓣相贴的那一瞬间,墨冥倏然瞪大双眼,随即猛然推开她,然后便又狠狠咳了起来。
裴九没有料到他的反应如此激烈,不禁也是一惊,但见他咳的都快驾鹤西去了,还拧着眉头宁死不屈。
裴九一时也火了,心道:老娘好心好意救你,你不领情就不说了,居然还敢嫌弃!真是白瞎了老娘的初吻!
于是,裴九狠狠的再次将他扯近,二话不说,义薄云天的就张口咬了上去,哦不,是渡气……
空气入口,墨冥紧皱的眉下意识的舒展了开,而裴九也尝到了口腔里的血腥味。
裴九还是有些恶心的看向墨冥,却见那厮双眼紧闭,居然毫不迟疑的选择了晕厥。
终于,她抽了抽嘴角,只得拖着墨冥顺水而流……
开始只是不算宽的人工暗河,可当裴九拖着墨冥再顺流游了一炷香后,原本昏暗的视野豁然开朗。
映入眼帘的,是环山绕水,翡翠明亮,一片生机盎然的观光美景。
诚然,裴九此刻不是来观光的,她拖着墨冥游到岸边,按了按他的颈动脉,觉得应该没死,就打算回身跳入水中,她还记得,慕容渺也是不会水的。
然而她刚起身,手却被人一把拽住。
猝不及防,腿一软,裴九便被那那手到力道,带的回身跌倒。只听头顶一声闷哼,她竟直接扑在了墨冥胸口。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碧色眸子。
相较与慕容渺的清澈潋滟,这双眼睛,却十分可怕。没来由的,裴九心底升起一阵恐慌,想要撑起身,可背后却有一只铁臂,将她狠狠禁锢。
“你干什么呀!快放开我!”裴九挣扎了几下,这才悲催的发现,拖着墨冥游了那么久的后果就是,体力消耗过度,她已经完全爬不起来了。
要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的道理啊……
“为什么?”墨冥没有回答裴九,反而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的眼睛,咄咄逼人的,让她十分不适。
再加上二人紧贴的身子,发烫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属于成年男子的气息,湿漉漉的头发衣服,裴九瞬间感觉浑身发软,四肢无力。就连心跳都加速的跳了起来。更别说脸的颜色有多娇艳。
可偏偏,这自然的身体反应,让她顿时就恼羞成怒!
于是,便毫不迟疑,不甘示弱的瞪大眼睛,与他对视,语气恶劣,“什么为什么啊?老娘辛辛苦苦救了你一命,你就是这般对待救命恩人的吗?”说话间,她伸出双手开始捶打墨冥,挣扎道:“你快放开我!放开我!”
“回答我!”倏然,墨冥一个翻身,反过来把她压在身下,一只手将裴九的双手钳在头顶,另一只则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面无表情,但呼吸却有些急促,“说,为什么在月初,慕容渺反噬的情况下,你会舍他救我?”
裴九闻言,先是一呆,旋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今天,是月初?”
墨冥见她面色大变,渐渐的松开钳制住她的手,像是已经得到答案般,默默站起来,靠在河边绿柳树下闭目。
“阿九……你要,舍我护他?”
脑海中,慕容渺最后的那一句“舍我护他”,开始清晰回荡,宛若梦呓,宛若绝望。
裴九的心开始渐渐下沉,脸色也由原来的嫣红,瞬间煞白,直到越来越白,几乎惨白,她才猛然回神,立刻爬起来,跌跌撞撞着往河里冲。
墨冥没有拦她,甚至没有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只是恍惚听到她惊慌失措的自言自语,“不,他不会死的,他是摄政王……不会……”旋即就是“扑通”一声,跳水的声音。
须臾,他睁开眼睛,夏风徐徐,暮色苍茫,河边,却只剩他一人……
裴九不知她是如何回到远处的,也不知用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当她爬上岸,冲到那间墓室的光明处时,浓烈的血腥几乎令她作呕。
她虚脱的软到在地上,可触手的却是一片粘稠的湿滑,当眼睛重新从黑暗适应光明,裴九顿时看清了眼前这一骇人景象
“啊!”立刻惊呼着从地上爬起,看着脚下鲜血淋漓的那颗新鲜头颅,裴九吓的险些背过气去,反应过来,立刻俯地干呕。
一天没吃东西,果然只能干呕。
等她缓过来,喘着粗气,开始镇定的打量那些尸体,尸体很多,都是她先前见过的那些白衣杀手,死状凄惨,血流成河。
裴九很难在脚不沾血的情况下行走,寻找那个她不愿看到的人。
慕容渺的衣服本来很好辨认,可是在昏暗的灯光下,这些白衣杀手的白衣,也被映的有些发黄,是以,裴九只能一具具,细细的翻找查看。
但所幸最后,她也没能看到慕容渺的身影,替他收尸。裴九缓缓松了一口气,同时,目光恍惚的落在了那张玉床上,她鬼使神差,脚步虚浮的走了过去。
依稀记得,慕容渺在临别前,就站在那里,现在,应该是走了吧……
他是摄政王,是九天殿的神子九天殿下,怎么会死呢……
裴九苦笑,是她多虑了,可尽管如此,尽管知道他已平安,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底,还是如此堵的慌?
甚至有些害怕与后悔,害怕失去,后悔……
可她为什么会害怕失去,究竟害怕失去什么?
又后悔什么呢?
她不知道……
裴九恍恍惚惚的来到玉床边,浑身湿透,双手血污,十分狼狈,可她却仿佛没有察觉,只是迷茫的看着玉床,甚至隐隐约约,她嗅到了血腥中的那一抹莲花清香,那是,慕容渺的味道。
裴九摇摇晃晃的坐在床上出神,忽然,她看到了一抹不一样的鲜红,渲染着金丝银线的精致光辉,就在她的右脚边,躺着一方折叠松散的,绣凤凰牡丹喜帕,那是新娘子的红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