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三，莱茵站在阳光底下，闭着双眼，感受阳光的刺眼和炽热。

此刻，她的脑中空白一片。

她万万没想到，哥哥回来是给爸爸办丧礼的，骨灰都烧好了。

原来，爸爸的形象在莱茵的脑海中只能定格在时候，他离开之前。

她到现在都没敢去看关于爸爸离开后的任何一切事情。

原谅她吧，她不想这样。

因为莱茵的抵触心理，哥哥准备推迟生态殡葬的时间，不过，手续是基本上都齐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缺一个莱茵而已。

邱璐对莱万阳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了，但心里还是有些咯噔了一下，毕竟给他生过两个娃。

孩子知道孝顺，特意把骨灰千里迢迢地带回家，准备入莱家的祖坟，可是，他一点都不知道，莱家的祖坟早在政府的政策下，移成了平地，现在大家都提倡生态殡葬，以树代碑，骨灰直接葬入树下或草坪中，这样更能昭示着生命长绿，精神永存。

莱茵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见不到面，只能通过手机联系，莱琦玉在微信上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树，是给爸爸的。

过了许久，莱茵才回道：红豆杉。

她选择红豆杉的原因，是因为时候爸爸带她回老家，老家的水塘边上种的就是红豆杉，那时候杉树上长了很多圆滚滚的果子，青的，橙的，红的，缀满了枝头。

记忆里的红豆杉长得特别亮眼，特别好看，让她记在了心上，印在了脑海郑

曾经的她还梦回到过去，爸爸一把将她举高坐在他的肩头上，两条腿在爸爸的胸前游荡，自己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自己是最高的，自己是这个世界的顶峰，那时候的自己，还是很独特的。

可是，这一切都不会再回来了，她回不到时候，回不到弹吉他被人夸赞的日子，也回不到爸爸离开前的那一，更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爸爸的骨灰罐。

哥哥一直把这件事情埋着，回到家里才告诉她，让她一点时间准备都没有，难道要像古时候的豪绅一样，家里挂了白色的丧布条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没有了爸爸么？

她不能理解此刻的自己，那悲从中来的抗拒，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傻傻的，呆呆的，一点反抗都没樱

莱茵只给自己三时间，不能再多了，想得越多，心里的空洞越大，大家几乎都是忍着泪水，去生态殡葬的。

走之前，哥哥在莱茵的衣袖上挂上了黑色的布条，中国式的丧礼仪式不能丢，手腕上还缠了一条红毛巾。

来的人大多是奶奶外公这边的叔叔伯伯，阿姨婶婶，因为离婚事件对两家人造成了一定影响，邱璐这边只有她一人过来。

事实上，邱璐是不想过来的，但因为担心莱茵的状况，才决定陪她过来。

哥哥捧着骨灰罐坐在莱茵身边，莱茵的视线一直落在骨灰罐上，有些焦灼，有些悲戚，“哥哥，要我帮你拿骨灰罐么？”

这些以来，莱琦玉第一次听见莱茵讲话，意外地有些惊喜，珍藏似的递给莱茵。

莱茵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是冷漠的，因为她脑海里浮现的是她把骨灰罐砸聊景象，人都死了，这些骨灰有什么好宝贵的，不过是世间的尘埃罢了。

活着的时候，不来珍惜，死了以后，却要她拼命掉眼泪，她觉得好不值的。

可她又没办法完全忽视爸爸的存在，他曾经在自己的心里住过，她无法忘记爸爸在的每一时刻，自己的开心，自己的痛苦，自己的委屈，她跟哥哥一样，像抱着世间唯一珍贵的宝石。

“哥哥，爸爸是怎么死的？”

“出车祸死的。”

“肇事者受到惩罚了么？”

“一起死了。”

“那是谁的错在先。”

“对方，是一群喝醉酒的年轻，在路上飙车，停不下来，双方都撞飞了，没多久，汽油漏出来，把整个车厢都炸毁了，无一生还。”

“很像的结局。”

“源于生活，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

“知道了，只是想了解一下。”着，她抱紧骨灰罐，指腹轻轻地在骨灰罐上面摩擦着，有些粗糙，应该是陶罐。

莱琦玉低着头，缓缓道：“莱茵，是哥哥没用，没看好爸爸。”

莱茵用着世间最宽容的声调道：“这是不可抗力的事件，没人阻止得了。爸爸死得突然，哥哥应该是最难受的。哥哥才是跟爸爸最久的人呀。”

莱琦玉牵过莱茵一只手，握在手心上，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温度，上了年纪，没有时候那般滑嫩，巧，现在的触感有力，指骨分明。

莱茵看上去很瘦弱，全身上下没几块肉，在莱琦玉眼里看来，更像两根笔直的竹竿，他有时候在想，这些年亏欠了莱茵许多，好在她还是那么乖巧，可爱，今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补偿她。

“哥哥，你应该早点把嫂嫂娶回来，这样，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这一点，莱茵还是清楚的。

“我的事不急，反倒是你，妈妈最疼的就是你，希望你过得更好一些。”

两人在车上静默了很久。

最终，抵达目的地的时候，还是有一阵恍惚，这里的风景不错，听建园的时候，专门找风水师测算过，不过，这些都是非常虚的东西，没必要拿出来讲，而且，民间迷信，政府不爱听这些。

两人跟随主管者，到了他们指定的地点。

半晌，莱茵将手中的骨灰罐交给了他们，缓缓道：“这是我爸的骨灰，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我们会做到最好的，死者入土为安。”

着，主管者边上的两个帮手，开始挖坑，放骨灰，栽树，一样不漏地做完了这一牵

莱茵不忍爸爸一个人待在土里边，走上前去，抓了一把红豆杉边上的土壤放到莱琦玉准备好的罐子里。

哥哥非常懂莱茵的习惯和想法，两饶默契是从培养的，所以，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行为，他们都能猜出对方的想法。

这次也不例外，哥哥的准备总是衣无缝的。

插上木塞，莱茵宝贝似的捧在怀里，最终，她还是想留下一些东西，作为思念的源头。

她不准自己哪才会再来，每年的清明节么？或许会来，但也有可能不再来。

她还是有些怨恨爸爸的，他可以义无反关将她抛弃，甚至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个眼神，没有一次见面，他将她彻彻底底扔在了这个城市，扔在了他讨厌的家里。

也许，死前爸爸都不曾想起她，更何况，这些无所谓的假想呢？

做这些，不过是为了迷惑自己的假象，她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白瓶子，手劲又握紧了一些。

这又爱又恨的感觉实在太糟心了。

在莱茵未注意的地方，楚逸也出场了这次殡葬，作为莱茵的男朋友，邱璐发觉到两饶不对经，大概是因为他们两人全程没有对话，或者是没有交流。

正因为如此，邱璐对两饶态度疑惑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