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厢董芳,带着君匋去寻了南溪村的村支书好几次,回回都扑了空,愣是人也没见着。
君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没戏。董芳说笑了两句,一点也没有往心里去的意思。
她不过在家堆了柴火,又亲自烙了两大篮的玉米饼,盖了毛巾就往人家村里送,村民们但凡见了都有份。
这一天的傍晚,董芳与君匋又要无功而返,坐中巴车回县城去了。这个时候,就看见有老人蹒跚着小跑过来,对着几个候车的年轻小伙唤道:“快去叫卫生站的医生过来,出事儿啦!山上塌方,人都摔下来了!”
董芳一听,即刻便跟着几个年轻小伙撒腿往村里赶。
“欸,姐姐,咱们不回去啦?”君匋眼见着姐姐头也不回跑了,急的大叫了一声。
“都什么时候了,去帮忙救人呀!还回去做什么!”董芳急切道。
等赶到了南溪村的祠堂,董家姐弟才算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村里几户人家上山挖竹笋,谁料得到遇到了土质疏松塌方,几个人跟着滚下了山,都受了重伤。
祠堂里七七八八的躺了一地人,身上流的血是一滩一滩的,血腥味闻得不少人跟着作呕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瞧见一个穿了白大褂的医生正撸了袖子,在用听诊器逐一检查着情况。
“我这儿少个护士,谁过来帮个忙?”医生抬起头来,焦灼地望了眼门口看热闹的村民。
这村里头就那么一个卫生所的医生,平日里大家伙瞧病吃药全靠着她了。这会还要护士,可往哪儿找呢?
“我上学时候学过基本急救和护理,我来吧!”董芳当仁不让地上前说道。
医生打量了她一眼,随即分派了活了——董芳要干的事情,就是给受伤的村民消毒,做初步的止血处理。
君匋在旁边帮忙,压着受伤人的手脚。董芳深吸了口气,径自睁着眼睛,将那些血肉粘连的碎布给撕开。
在杭城上学的时候,急救知识她确实是学过一些的。可是到了这会,见了这样多的血,董芳心下多少还有些发憷。
她竭力镇定着自己的心绪,而后用酒精棉一点一点地擦拭着伤口。床板上的村民,实在是疼痛难耐,脑袋晃荡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断的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绑布带的时候,董芳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好在君匋手劲够大,压得实,好歹算是让姐姐给绑完了。
折腾了不知道多久,总算是把一屋子的伤者给处理的差不多了。进村的路口被塌方的泥给埋了,县里的救护车要进来一趟也十分不易。
好在全村齐心协力之下,总算是开了道出来。等到那些伤者被担架抬上了车子,董芳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可是到了这会,她眼里迷迷糊糊的全都是方才那血肉模糊的影子。就连带着早上咽下去的玉米糊糊,都跟着在胃里头翻滚着。
“姐姐?”君匋注意到了董芳面上不自在的神色,忙关切问了一声。
董芳摆了摆手,一下就冲到了祠堂外的茅坑边上,跟着“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酸水不住地往喉咙上涌着,呛的董芳直流眼泪。
“诶呀,姐姐,你看你,明明心里怕得要死,逞什么强呀。”君匋拍着董芳后背,口气略有些急躁。
董芳直起腰板,扭头抹了把眼角,沙哑道:“等回去,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跟爸提啊,不然我可得跟你急。”
君匋无奈点头,“说好了,就这一次啊。下次再这样,我可不保证帮你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