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水酒厂的酒窖是依着山势而建的,是前厂后窖的模式。酒窖分为上下两层,又有十八级的石灰岩台阶连接着,里头分布了数十口窖池。
潇潇进了酒厂以后,每天的工作就是与一线的苦活打交道。
起窖的时候,她得赶在凌晨起个早,先把所有窖池周围打扫一遍。然后才把塑料布揭开,把窖皮泥逐一运出去。
潇潇个子很小,谁都没有料到,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姑娘身体里,却有着无穷的力量在支撑着。
将近两米深的窖池里头,要把酒糟扬上窖坎,一次得要挑起近百斤重的担子。外头的人若不是亲眼所见,怕是很难想象,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是如何能扛起这样的担子。
回了宿舍,潇潇都累的顾不上冲个澡,闷头就是大睡一场。
第二天起床,上工之前,她还得照着亮光,去挑水泡。脚跟上、手上、肩颈上,她那细嫩的皮肤上,哪哪都浮了一层白色的皮。针挑破了水泡,便有脓水出来。
日复一日的打磨,潇潇身上已经没有一处皮肤是完整的。总是前一天的水泡还没好,第二天就磨出了血。
上头敷了酒精也不顶事,常常是一下工,工服上也跟着染了血渍,还得额外多分一份精力去搓洗衣物。
同屋的凌梅霜就看不下去了,直言道:“我说赵潇潇,你每天那么拼命干嘛!你看看你自己,比那些个臭男人还要使劲!这身上就没一处是好的了,哪里还像个姑娘的样子?我这都看不下去了,你干嘛愣头青,要去那窖上吃苦头呀。还不如赶紧的,给领导打个申请报告,去外头车间工作呢。”
潇潇撇了撇嘴,将脸盆重新抱回胸前:“我这可是接替我爸进厂的,不能丢他脸呀。一来就去车间蹲着,不就是直接告诉人家,我们老赵家姑娘怕辛苦,丢人的很嘛。”
“嗨,你这人,真是脑子不拎清了。那是姑娘能干的活么?你看看,除了你,烤酒班的几个女的,还有哪个是一样下窖扛皮泥和酒糟的?那都是男人该干的事儿,咱们女人凑什么热闹。”凌梅霜甩了一记白眼,不可置信道。
“‘妇女能顶半边天’这话都喊了多少年了,我就觉得我能顶半个窖,一点不比男人差。”潇潇说着大步跨出了宿舍外。
“呸!看把你给能耐的。”凌梅霜双手交叠在胸前,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
她望着半开的宿舍门,心里头不住的叹着气。可真是不知道赵潇潇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什么玩意儿。这男人都怕的活儿,她倒是干的甘之若饴。
可是,这算啥呀?是该说赵潇潇傻呢,还是应该说她瞎折腾呢?凌梅霜扭头呼了口气,继续拿着镜子擦起雪花膏来。
赵潇潇喜欢不男不女,去干力气活,她可不愿意。难得今天轮到休班,可不得好好打扮一下,出去兜兜风呀。
“赵潇潇!夜里给我留个门啊,我还得翻墙回来的!”凌梅霜朝着洗漱房大喊了一声,肩上背着拎包便出去潇洒了。